现。”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件惊天旧案,而是今天下午他喝了什么样的茶。
白少央不是个傻子,他自然清楚韩绽为何不愿继续说下去。
他们那群人不可能发现有人在偷看,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在偷看。
因为偷看的人或许本来就是暗杀者的一员。
而这个暗杀者不知是出于什么因由,也许是出于“良心发现”,所以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韩绽。
然后此人应是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多半是让人以为自己被韩绽所刺杀,最后从此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世人把张朝宗想得太心善,韩绽则把他想得太恶毒。
可惜真相离他和世人所知道的都差得太远,更可惜的是白少央偏偏是这世上最不能说出这真相的人。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那秘密的人,就连当年和他一起出手的那伙人也不清楚。
可惜有些秘密就该永远地成为秘密。
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也是他自愿戴上的枷锁。
第6章 寻找老爹之旅
于是白少央的话锋轻轻一转道:“叔叔这些年又是在哪里度过的呢?”
韩绽面容苦涩道:“世人只知我被‘沧海一跃’曾碧潮’莫渐疏,‘滴酒成箭’顾云瞰所伤,却不知我还中了‘敲竹剑’付雨鸿的暗器。”
白少央下意识道:“莫非他的暗器有毒?”
韩绽目光一跳道:“付雨鸿从不在人面前用暗器,可你听到他用暗器时,似乎并不惊讶。”
白少央淡笑道:“当我知道叔叔便是韩绽的时候,就该学会不能对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韩绽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看来你并没有我想的那般不解世事。”
白少央心下一沉,面上却只是微笑。
韩绽的血虽然热,但他的脑子似乎并不热。
韩绽似是不以为意道:“我也没想到他的暗器竟淬了毒,中毒重伤之下,便将生平种种尽数忘了,就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若不是被一好心人所救,只怕今天也见不到你了。”
白少央道:“可即便你忘了过去,别人也不会忘了你。”
韩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解释道:“那位好心人将我带到南疆,那里少有中原武林之人踏足,所以我在那边生活了十几年都无人知晓。”
白少央苦笑道:“既是无人知晓,叔叔又何必重回中原?”
韩绽道:“我因一个意外记起了一切。既是记起来了,那就不得不去还清欠楚天阔的恩情债。”
白少央道:“你已为他杀了许多人,想必他地下有知也倍感安慰。”
韩绽道:“这算什么安慰?公道才是最好的安慰。”
他喝了一大口酒,又继续道:“你行走江湖之际,别的可以不管,恩义却不能不还。若是学那升米恩,斗米仇的做派,那真是连人都不配做了,只配当个畜生。”
这是他对于白少央的告诫,也是他对自己一生命运的宣示。
“这世上以德报怨的畜生有很多,有些已经死了,可有些到现在都还没得到报应,你绝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张朝宗就是死在韩绽的报恩上。
可如今的白少央却觉得这是韩绽身上为数不多的值得钦佩的地方。
若他对一人起了杀心,却又暂时不能下杀手,就先要摒弃其他的感情,一心找出对手值得钦佩的地方,然后加以学习和利用,这也算是他多年以来的取胜之道之一。
不过他原本就已经不恨韩绽了。
他反而有些同情他,可怜他。
张朝宗的死是可笑,而韩绽的生却可悲。他为此颠沛了半生,蹉跎了十多年,永远都无法再见到心爱的女人,还得到了一个整日谋算他的儿子。
不过他也不是唯一一个受难的人,张朝宗的朋友们这些年来想必也不好过,掌功无敌的曾碧潮没了一只手,轻功傲人的莫渐疏失去了一条腿,而嗜酒如命的顾云瞰几乎丢了一条命。
但只要那个秘密能被保住,只要那个人能完成他们预想的计划,这一切的不幸和伤亡都是值得的。
白少央以为这些年的经历会把他的心给磨软,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会变。
意识到这一点后,伪君子在自己的仇敌面前欢快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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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央一直以为韩绽勉强算是个说话算话的汉子。
但几天后他只觉得韩绽的话简直可以当做狗屁一样放掉。
他嘴上说照顾白少央,没想到只在白少央的小屋里待了三日便走了。
他走得这般急,急得似是有人在一旁撵他走似的。
那第三日风晴日朗,韩绽面上是一贯的心事重重,阴云笼眉,看不出与前几日有什么区别。
但等到第四日清晨,他人便不见了踪影,那为数不多的行李自然是跟着他的人一块儿飞了,可连他坐过的长椅,用过的盆碗都被复归原位,连他睡过的床铺也被弄得齐整无比,仿佛被子上的每一丝褶皱也被他那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所抹平了。
这小屋里仿佛再没有这人留下的痕迹,这宁静的小山村也仿佛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人,这样一刀。
白少央没有时间去怀念他,只在心底疑惑是否是自己说话做事之间露了点什么,给他逮到了什么破绽,所以便寻个机会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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