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克制在心底叹气,我并不十分清楚为何每次谈到这个他的心情总是不好。我尝试过在他心情愉悦时询问,他几乎立刻就翻脸。
“……当然,你是冥王,想去就去,没人拦得住你。”少年毫不留恋地松开抱着我的手,板着脸转身踏上了我的战车腾空而去。
斯拉芙眨了眨眼:“甚麽时候开始明托能命令陛下的战车了?!”
“在你只会吃和睡的时候。”
“啊,讨厌的塔纳托斯!你这个死神怎麽可以这样悠闲?!”
“自从命运三女神主动来到冥界,以及增加了三位判官分担我很多工作。”
“哦吼!所以在厄里尼厄斯三姐妹每天不断处罚那些凡人忙得不可开交时你就悠闲地到处乱晃!”金发的斯拉芙立刻兴致勃勃跳到我面前,“陛下,我觉得很有必要立刻派给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更多的——嗷!”
塔那托斯一脸严肃地收回拍打他弟兄后脑勺的手冲我鞠躬:“请原谅陛下,我会立刻把这个聒噪的家伙带走。”
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树林。
冥府的雾气清晰地向它的主人指明了寻索的道路。
克塞特斯这条悲河如今更加宽广,或许与来此服苦役的罪犯不断增多有直接关系。河神科库托斯站在河的中段,他身旁站着我寻找的那个少年。
他们似乎在说着甚麽,这令我颇为疑惑。至少,自那少年来到后我从不知晓他们有过交谈。在我记忆中,当我寻找时这个少年总在我目光所及之处。
下意识将自己化为与周遭相同的雾气,缓慢无声地飘到他们附近。
“……效,我很感激,自然女神。”科库托斯以一种恭敬又略带疏远的姿态应答。
“一个小小的静音咒而已。”灿烂头发的少年嫌弃地看着河面,“每天都听这一点都不华丽的哀嚎简直是对耳朵的不敬与折磨。”
科库托斯露出个小小的笑:“显然是的。”
“所以……嗯,你还好?”少年顿了顿,颇有些踟蹰。
科库托斯欠了欠身:“感谢您的挂念,我一切都好。”
“我说过了不必对我使用敬语。”灰色眼眸的少年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你是——这身体的父亲。”
科库托斯抿了抿唇也有些不自在:“您这样说……我很惶恐。”
少年踏前一步的举动就此停住:“我想也许你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冥王的情人,我——很抱歉。”
“毕竟非塔耳塔洛斯承认的血脉是无法常驻于此,而非永生的神灵徘徊冥界的结果只有死亡。”科库托斯微微摇头,“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陛下都会带你离开冥土。”
“……我知道。”少年很不自在地低咳一声,“当然,其实我觉得我在冥界并无不适。”
科库托斯惊诧地看着他:“这麽说那个传言是真的?”
“传言?”铂金头发的少年眯了眯眼。
“据说陛下非常宠爱你,宠爱到——将自己神格的一部分都分给了你。”科库托斯顿了顿才又有些不确定地垂下头来,“毕竟你能随意进出陛下的房间,以及——”他瞟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战车。
“哦阿沙阿帕克那些家养小精……总之它们本来也会听我的。”少年摇了摇头,“神格不可让渡只能被取代,这不是你们的常识麽?”
“但非如此不能解释。”科库托斯喃喃道。
“我其实也不清楚,但我的神力能与莱尔融合——”少年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并没有露出炫耀或者得意的神情,反而有些低落地垂目,“我想也许是上一次,他把所有的魔力都给了我的缘故。”
科库托斯皱了皱眉:“魔力?”
“没甚麽,总之……请你保重自己。”
头一次见这少年居然也能如此诚挚礼貌地说话简直让我惊讶。
“我想说明托——”
“德拉科。”少年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的祈求,“或者马尔福。”
“……好吧马尔福,事实上当我的女儿跌落冥河时我已不抱希望她还能活着回到我身边。”科库托斯叹了口气,“如今即使你从内到外没有一处像她,我也仍然感激命运之神。至少‘明托’以另外一种样式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对向他低低叹息的河神突然行了个礼才转身快步离开了。
当战车返回至远远望得见冥府神殿时,一直若有所思的俊美少年慢条斯理开了口:“还不打算出来向我道歉麽莱尔?”
我从雾气中脱出坐到他身旁:“我不确定你是否还在生我的气。”
“偷听我和科库托斯的谈话?”他将头靠在我肩上。
“我不希望你再次掉入冥河。”我搂住他。
“我想念我的父亲母亲,莱尔。”德拉科轻声道,“我想念我的教父,澍茨叔叔——就是你的父亲,还有丽尔雅妈妈。我想念布雷斯和潘西他们,我想念马尔福庄园、迪厄多内堡以及霍格沃茨。我想念我的同学,甚至——我偶尔也会想念嘲弄蠢疤头以及愚弄穷鬼红毛鼹鼠和那个麻种婢女的日子。”
我亲吻他的额头:“你想回去麽?”
“我无法说我不想,如同我不能也不敢辜负我父母的教养之恩。”他闭上眼睛叹息,“但如果没有你,回去是另一种可悲的寂寞。”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因为今天提到了得墨忒耳和他的女儿?”
他低低笑了一声:“莱尔你还是这麽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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