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是花满楼,花满楼只得点头道:“是。”
石凤云竟轻轻地笑了起来。就算花满楼看不到她的神情,也能听得出,她的笑声中充满了欣慰。
然后她低声道:“这……这个……傻孩子……我……赶他走……他就真的……不来了……”
旁边那女孩子惊讶道:“姐姐,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石凤云道:“我不想……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我想永远在他心里……漂漂亮亮的……”
女孩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道:“你、你喜欢倚剑?你喜欢的是倚剑!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薛公子!”
石凤云没有回答,或许是她已没有力气再回答。花满楼却叹道:“喜欢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这些事本没有任何理由,不是么?”
女孩子怔怔地听着,刚点了点头,又跺脚道:“可是倚剑……他总该来看看的!难道姐姐不让他来,他就当真……”
花满楼道:“他来过。”
女孩子道:“他来过?”
花满楼点头道:“我想,说不定还不止一次。”
女孩子道:“可我们从来没有看见他!”
花满楼道:“只因石姑娘不让他再来,他就不敢再进来。他只能痴痴地站在门外,听着你们说话的声音。”
女孩子忍不住咬了咬嘴唇,道:“这个傻子!他莫非不知道,姐姐心里还是想见他的么!”
花满楼道:“女孩子赶她的情人走的时候,通常都是想让情人留下的,这一点男人本该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倚剑……他还只是个男孩子……”
石凤云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又喘着气笑起来,道:“不错,他……他是个听话的孩子……我不该……不该……如果我能告诉他……就好了……”
花满楼立刻道:“我去帮你带他过来!”
石凤云的目光突然一亮,亢声道:“你真的……真的能……”但她随即就垂下眼帘,黯然道,“恐怕我……等不到……”
张简斋忽然笑着打断了她,道:“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你就一定能等到他。”
石凤云疑惑道:“你……”
花满楼道:“这位是‘一指判生死’神医张简斋。”
◇ ◆ ◇
花满楼走出房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根本不认识倚剑,只听到过倚剑的声音,而倚剑更不认识他。
而且他并不知道倚剑在哪里。他固然可以去找薛斌,然而他也不知道薛家庄怎么走。
花满楼忍不住开始苦笑。
幸好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子,石凤云的妹妹,也送了出来。
女孩子道:“你真的要去找倚剑?”
花满楼道:“是,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女孩子奇道:“什么忙?”
花满楼道:“我不认识路,你能不能带我去?”
女孩子突然疑惑地打量起他来,半天才道:“你是倚剑的朋友,可你不认识去薛家庄的路?”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我眼睛看不见。”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失明为借口,来掩盖其他的事。然而这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借口。
女孩子一下子变得又是惊讶,又是同情,用力地点头道:“我带你去!”
这也是花满楼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并肩走在路上。而且这个女孩子还一直叽叽喳喳地不停口,问得他简直**不进去回答。
或者,女孩子也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忧伤和尴尬。
她问:“你真的看不见?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受伤?有没有治过?”
花满楼道:“我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险些死掉。好不容易治好了,但眼睛却越来越坏,没过多久就完全看不见了。”
女孩子沉默了一阵,低声道:“那真可怜……”她猛然像意识到什么,忙道,“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
花满楼笑笑,道:“没关系,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很好么?”
女孩子望着他,忽然又道:“你不是倚剑的朋友!”
花满楼道:“哦,为什么?倚剑就不能有瞎子的朋友么?”
女孩子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和倚剑……实在不是同一种人。”
花满楼笑道:“人都是同一种,人和猴子才不同种。”
女孩子也“噗哧”笑了出来,道:“我看你斯斯文文的,原来也会胡说八道!你若说你是薛公子的朋友,我还有三分相信,但你偏要说是倚剑的朋友……”
花满楼道:“倚剑的朋友怎么了?”
女孩子叹了口气,道:“我们……我和我姐姐,跟倚剑才是同一种人,无钱无势,只能给大户人家做工来养活自己。而你……”
花满楼道:“我没有说过么?我是个花匠。”
女孩子叫道:“骗人!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可能当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