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
她走后就没人陪我,之后便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夜幕降临之际,我埋首在那厢房中。夜夜秉烛捧着一本《诗经》,将书页一遍遍抚摸过。睡前再收入盒中,摆与床侧。
第12章 十二
现在整个临安城都知道,周家三公子不仅是个断袖,还变成个痴傻。
我也不在意,总是顶着一脸憨笑招摇过市。自城东逛到城西,城南又走到城北。身后跟着一堆小厮丫鬟,我见什么好吃好玩他们便会给买。
我周家三公子是个傻子又如何,那也是天底下最享乐的傻子。
在市集中更是无法无天,见人便拦下去路逼问:“你可见过我家安歌,他在那?”
我与形形□□的人搭话,反反复复唯问一句:“安歌在哪?”
时间久了,临安城的人被我问得不耐烦。我自己也是厌倦了,便换一种玩法。
现在临安城众人又知,那周家傻公子有个怪癖。但凡见到着素色衣袍的男子,定会上去牵住对方衣袖。自那以后,临安城中的男性皆不敢再穿淡色衣物。
深冬某日,掰起手指算来我已傻了两月。今日大雪纷飞,我死活哭闹要出府游玩。下人拦不住我,只得拿出衣裘随我去了。
我刚出府,便被冻得鼻红面青。鼻子下挂着两条将要冻住的鼻涕,一边哧溜吸气一边傻笑。当真是傻得冒泡,无药可救。
路上我带着小厮横冲直撞,来到一片市集。这城中市集长得八分相似,我也不辩这是哪片。干脆撒泼坐在路中闹道:“我要吃米糕,你们去给我买米糕。”
天寒地冻,小厮见我坐在路上吓得直喊祖宗:“这里没有买米糕。少爷乖,我们买别的。”
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拍拍手从地上爬起冲小厮一阵乐。眯眼伸手指去:“你看,那里有个神仙!”
小厮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位江湖道士杵着根算命幡。对着我摇头,只道:“孽缘,都是孽缘。”
“神仙,你知道我的安歌在哪吗?”我扑到那道士身边认真询问,眼神清明如常人。
那道士愣神,直到被我拍一巴掌后,才抬手指出方向。
我顺他指尖看去,正是杜家酒楼的方向。
“多谢道长。”我凑他耳边低声回句。
散开腿便往酒楼跑,身后小厮个个迅速跟上我。看来这两月我将他们折腾不轻,都变得训练有素。
我借着自己的傻劲,一路冲上杜家酒楼三楼。楼中还是那密密麻麻的墨字,与上次见相同。这次我却如有仙人指路,在拥挤的墨迹中发现三个字。
“陆……安……歌。”一字一顿,我将它念出。
寻迹看去,前面还有一行。连起来便是“初春,与云旗同游碧水湖,倾心君已久。陆安歌书。”
那字迹还稚嫩得很,估计是安歌年幼时留下的。十三岁还是十四岁,已无法推测。
两个多月来我倾力为自己建立起的伪装,顷刻间分崩离析。只感心脏被人捏在手中,痛不欲生。
我驻足墙边伸手抚过墨迹,一笔一划描下来。旁人看来我除去脸色青白了无生气,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倒是跟上来的小厮见我不哭不闹,着急哄我:“少爷,乖。”
我斜眼望去,忍住心间揪痛,对他道:“我们回府。”
那小厮当真愣愣跟在我身后,就那么一路无言走回周府。刚踏进府,他便一溜烟窜没影。
我走去马厩,牵出跟了我与安歌三年的那匹马……不,仅是跟了我三年。
揉顺他的鬃毛,我往周府外走去。却在大门处遇见大哥 ,他立在门内似在等我。
“你要去哪?”大哥看眼马匹,问我。
“那小厮禀告你了?”我问大哥,他不答算是默认。
我翻身上马,低头郑重道:“我去找安歌 。”
“那……城外有棵古榕树。”大哥思索会儿,像寻常人家嘱咐家弟的长兄般,与我道:“天寒,你早日回来。”
得到的回答出乎我意料,我冲他颔首策马而去。马蹄急奔,半刻不停往城外赶去。
大哥提起的那棵古榕树我也知道,是与安歌在回城路上见到的那棵。此次一寻便到,远远看去那树上覆满白雪。树下站着位公子,在这寒冬腊月身着水色薄衫,翩然而立。
美得不似凡人,也诡异得不似凡人。
我翻身下马,顿时紧张起来。整理貂裘披风,又抬手扶正发冠。觉得自己还看得过去,我才走上前招呼。
“安歌。”霎时间万般柔情涌出,我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安歌我来找你了。”
“笨死了,现在才寻到我。”安歌回头轻蔑一瞥,还是那熟悉的清冷神情。他嫌弃我道:“我早和你说过,日后我会独自来这里。”
“我错了,下次一定会尽早寻到你。”我凑近他身边小声赔罪,怕他生气再消失不见。
“呆子。”安歌笑骂我,指向身前的墓碑无限凄婉:“我们没有下次了。”
树下的大理石墓碑嵌入泥土中,碑面被人刻上五个大字:陆安歌之墓。
我仅扫过一眼便自欺欺人不愿再看,我语气坚定在他耳边道:“还有下次,我们还有今后的生生世世。”
安歌靠在我怀中不语,抬头望向白雪覆盖的榕树:“连这榕树都老了,我还是十七岁的样子。”
我知他体寒,抓住他手一个劲哈气。那双手却如这冬日寒冰一般,怎么也暖不热。
此时是我今生最无力的时刻,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