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地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只是人们最多抱怨一句,而她怀里的大黄狗和自己脏乱的衣服,也让旁边的人下意识回避了一下。
因此,她倒是很快便顺着路,跑出了小镇外。
在镇入口处,她放下黄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雕刻着镇名的石头旁,想着那老道士,又想到了可怕的小姐,一向没什么心思的小傻子也不禁愁眉苦眼起来。
这时候镇外几乎没有人,赵岑想着中午的时候,村子里好心肠的阿秀姐姐总会给自己送点吃的,一时间竟动摇起来,想回那破庙去。
在食物面前,老道士彻底被她忘在了脑后。
quot;阿姊,我想吃烤红薯。quot;
原本安静得只有集市隐隐约约传来的喧嚣声的镇外,突然传来了幼童的说话声。
赵岑好奇地回头望了望,看到一对姐妹,姐姐和她差不多岁数,七八岁的样子,她的右手原本一直牵着她妹妹。
那是个五六岁年级的小姑娘,扎了两个小辫,穿着比她身体略大一些的棉袄,走起来慢吞吞的,但比起赵岑那总是玩耍似得走路,她仿佛更沉稳一点,只是在走了大概十来步后,突然停下不动了,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面前的姐姐。
她们的衣衫在这刚下了大雪的镇外路上显得单薄极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缝补处透露出她们清贫的家境。
被那小姑娘嘴里所提的红薯引起了食欲,赵岑摸了摸肚子,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看镇子,又想到了那可怕的小姐。
最终,她决定带着大黄狗回那破庙。
只是在走前,她不知为何,又瞅了那对姐妹几眼。
似乎是注意到了赵岑的视线,她又偏了偏头,望向了赵岑。
幼童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赵岑,赵岑又是个傻的,直接习惯性地对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
下一刻,那小姑娘和她的姐姐,就最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画面般,彻底静止不动了。
那两个女孩,她们牵着手一齐看向赵岑,她们的眼睛是深得透不出光的黑色,直勾勾地注视着赵岑,仿佛她刚刚并不是给了一个轻飘飘的笑容,而是做了什么惊世骇的事情来。
暗沉沉的天,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那些残留着在空中慢慢落下的雪花,轻轻随着并不大的风而动,从这对姐妹俩的身体间穿过去,静静地落在了地上。
她们一路走来的时候,那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除了少数马车轮子碾压过的痕迹,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
黄狗突然对着那鬼魂所在发出几声恐吓的叫声,它一瞬间没有了平日里的懒散模样,浑身肌肉警惕地绷紧,两只狗眼精悍地看着那苍白的鬼魂。
赵岑瞬间发现,自己撞鬼了。
她慢慢收起了笑容,仿佛什么也没见到般转身,继续他原先的行路。
好奇怪啊,她在心里想着,明明是白天了,怎么还会有鬼魂出来呢?
这个镇子里,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赵岑曾经见过的鬼魂,大多单薄脆弱得如同一张纸,在黑夜里也是透明的模样,很多甚至残缺得只剩下一团黑影。
可是今天,她不仅与它们四目相对,居然还对笑了。
虽然她傻,但她隐隐约约也知道,被鬼魂缠上并不是个好事。
赵岑有点害怕了。
她仓皇失措间,往之前它们出现的地方望了一眼。
那两个小姑娘的魂魄,依旧站在那里,它们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赵岑,惨白的面孔上仿佛带着一丝寒气。
然后,赵岑莫名地停下不动了。
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她的眼睛无法从它们身上移开,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赵岑在一片混沌思绪中,仿佛有人的声音在对他诉说着什么。
那些残缺的模糊的梦境里,是谁曾经一笔一划地,不厌其烦地教他画过符掐过手诀?
“阿岑,抬手……”似乎有谁在她耳边唤了一声,然后轻轻地说。
赵岑恍惚间,仿佛置身于梦境般,顺从地慢慢抬起了手。
那梦中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她意识中出现:“以大指压中指掐子文……四指压倒大指……”
她照做了。
一时间,一股细细的热流顺着她的手指慢慢聚集,
身边一切似乎都静止不动了,空气静悄悄的,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车轮滚动在积雪上的闷声。
那两个小姑娘的灵魂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极浅淡的笑容。
只是它们虽然是笑着的,却依旧看着让人头皮发麻,仿佛这不是两个小姑娘,而是两个被画上了笑容的逼真木偶。
它们的眼睛,依旧是纯黑的一片,什么光也透不出来。
马蹄和车轮踩压着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对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记不太清了,所有细节都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她只记得一些细细碎碎的片段,在一片眩晕里,那辆马车如同踏着光而来,如同清洗般轻易驱散了那对古怪的鬼魂。
被打断了手决的赵岑脱力般坐在了地上,她浑浑噩噩地,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摇晃着想要站起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那马车就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在淡淡的米白色光线下,马车边上精致的花纹和车帘的流苏,被沾染上雪后,都被点上闪闪发光的亮点。
她抬头看了看拉住她的人,居然是她一直想等的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