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
李唐感慨难得见到这样的富贵人家,处处精细周到,既不自视甚高,也不目空一切,在婚姻这件事上虽有强求,但做出了解释不让他心怀芥蒂,将来也会用行动来照料他。
他爱不释手地把画具腾出来,高兴得连鞋子也忘了穿,光着脚奔到画室,拆开了洗画笔、调颜料,握着笔继续未完的画作。
高三学生的假期短,李唐想赶在开学前把手头的画给画完,于是接连几日昏天黑地不知白天夜晚,备了廉价面包应付地就着白水啃着灌了又继续画画。
等画终于画完,李唐的身体几乎虚脱,但精神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丝毫不感疲倦。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的一瞬间,大脑一阵晕眩,他立即扶着墙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才好,出门扒拉出食物狼吞虎咽一顿,又回屋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黑发扣着衬衫走到客厅,顿时发现几天没照料,百合花已经有枯萎迹象。
李唐亲了亲何母的额头,抱起花束抓起钥匙下楼。
风铃清脆,花香卷着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飘过来,湿哒哒的头发温顺地垂下来,更衬皮肤白润。
苏荷挑出一朵百合递给他,“何欢,怎么只穿一件衬衫就出门了?赶紧回去吹一下头发,多加件衣服。”
李唐接过花,留下钱,腼腆道:“谢谢苏姐。”
出了门,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转头到文具店买了些画纸才回去。
房子的楼道建设不太合理,尽管外头还是白天,楼道里却昏暗阴冷,密不透风,不论白天还是晚上走都让人心里发寒。若是夏天,凉风一吹也不至于太阴森,但初春寒气还未消,加上湿发和薄衣,李唐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脚步声被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来回传递震荡,仿佛有人尾随其后,显出空寂的诡异感。
李唐扶着扶手,大步朝上走,目光往下望了望,底下的灯已经黑了,只能看见一片像要吞噬人的漆黑。
李唐哆嗦了一下,嗒嗒几下爬上楼梯,打开安全门,长长的甬道里亮起了自动感应灯光。
他边掏钥匙边打呵欠,手里一个不稳钥匙掉到了地上,于是蹲下去捡钥匙。
嘎吱。
突然身后传来短促的安全门打开的声音。李唐下意识正要回头,腰都还没直起来,忽然一只捏着手帕的大手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挟制住不让他动弹。
李唐没回过神,意料之外受了惊,冷不防一吸,几秒之间就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他接连几天没睡好,最多偶尔打个小盹,猛然被迷晕居然昏昏沉沉睡起了觉,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粗犷男声自责道歉的声音。他扰不胜扰,眉头一皱,那声音就消了,紧接着一阵衣袖带起的凉风拂面,湿发被人温柔地用毛巾擦了又擦。
那力道轻而有规律,像是抚摸一般,竟让李唐睡得更沉。
不知过了多久,李唐醉酒似的沉沉睡意消去,意识警觉起来,眼皮仍沉得睁不开,动动身体双手双脚沉得抬不动。
这感觉真他妈熟悉了。
眼睛被人蒙住,四肢用沉重的锁链锁住,李唐一时反应不过来差点叫苏澈给他解开,下一秒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上个世界。
奇怪了,从没听何欢提起过被绑架,以他的为人,除了何家,还能有什么仇家?更何况现在何家全指望他出嫁,怎么会绑架他?
忽而梦中熟悉的一抹夹杂着浅浅药香的气息拂到面上,冰凉浸骨的手指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脸颊,猝不及防的冷意让他打了个寒噤。
“你醒了?”那人淡淡收回手,仿佛他是一尊易碎的玉器,连触碰也能让他顷刻碎为齑粉。
李唐听到声音愣了愣,机械而古怪,像是经过变音器扭曲了原本声音传出来的。他不禁联想到各式血腥恐怖片,戴着小丑面具的凶杀犯透过变音器桀桀怪笑说着威胁性命的话。
“别怕。”那人看出他的惊恐,温柔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我不会伤你。”
依李唐的性格,害怕也只会在心里疯狂刷屏,但是这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成功激起了他变态的演戏yù_wàng,脆弱的小身板抖抖索索得像只刚离巢就遇见猛兽的小鸡。
“你、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抚着他的头道:“你睡了近一天,医生说你劳累过度,体质虚弱,我为你准备了午餐,起来吃点怎么样?”
李唐迷惑,在男人的动作下缓解了惧意,却还是保留着警惕,生怕是最后的晚餐,又因不敢抗拒而小心翼翼地飞快点了一下脑袋。
那人发出愉悦的轻轻笑声:“抱歉不能摘下你的眼罩,让我帮助你用餐,可以吗?”
那人的语调清淡而绅士,远不是他所以为的粗暴狂徒,轻易抚慰了所有不安。他又点了点头,喉结动了动,干涩地问道:“为、为什么不能解开?”
落在他头顶的手顿了顿,继而摩挲着他的鬓角。即便是变音器的声音,也无法掩盖他长长叹息里的忧郁:“因为我渴望给你留下好印象。”
李唐:居然有绑匪说要给绑票留下好印象的,感觉智商有点不够用。
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而后对方将他扶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且远比家里那张硬床舒服多了。
耳边传来敲门声,随即浓烈的食物香气飘过来,盖住了似有若无的淡淡药香。李唐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禁不住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