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男人心内一惊,这公子自上船以来,昼伏夜出,他今儿见他算是第三次:第一次是那日他投江,天色未明,而他又发髻凌乱,只知是个男子;第二次便是那夜羞羞答答地垂着脸面、跟在柳金蟾身后,一副娇不胜怯、梨花带露的羞花之姿——
后来也曾数日跟在他妻主最擅做菜的小侍身边煲过几夜汤,但厨房他那里去过,只听那日说起时,那小侍说这公子是个绝顶的美人,前所未见,还说那女官人好眼色,他心里也鄙视,暗道这公子再美过天去,也无非是软玉温香那等青楼狐媚之色,所以那福娘拿钱让他说媒,他觉得狐媚男子最是容易上手的水性杨花之辈……
但今儿,他这么一见,心里立刻就打鼓,暗想那官人的婚事难成,为何?
只见挽了发髻的北堂傲一扫那柔柔婉婉的满身妩媚风情不说,他棱廓分明、剑眉星目,目光灼灼浑然天成一番飒爽英姿的、勃勃凌厉之气,像……出水的蛟龙?不,是一把等待出鞘的青锋宝剑,眉目神采皆有冷肃清寒的肃杀之气,有出鞘必见血光之意!
北堂傲抿唇大步走来,朝椅子上一端坐,船家男人和柳金蟾都心里一抖,默默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小心侍立在一边,就担心被北堂傲那周身的剑气误伤。
“既……既然……公……公子这么说,小……小的就不叨扰了!打搅、打搅……打……搅!哎哟——不好意思!告辞……告辞!”船家男人见着北堂傲说话都哆嗦了,一边说,还是一边哆嗦着后退,连身子都不敢转,倒着走到门口当即就摔了一个仰八叉,还马上爬起来说告辞,然后一溜烟跑了、柳金蟾也哆嗦,她想笑,但没敢笑,她觉得也不怪船家男人胆小,此刻的北堂傲就像掌握了众人生杀大权的大将军,仿佛一个不开心,生杀也只在他的喜怒之间——难道这就是小说中的霸色?可怜她的腿也还在哆嗦。
船家男人一走,北堂傲脸色一变,回头就瞪了柳金蟾一眼:“这种人和他罗嗦什么?你看,夫家一出来,他跑得多快?”小人就是小人!
柳金蟾笑,就是笑比哭还难看,暗道:你都成东方不败了,人家能不跑么?可怜她还比不上一个杨莲亭呢!
“死女人,敢打本公子家的歪主意,我看她是活腻味了!不是妻主要去书院,本公子定让她好好体味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个中滋味,才知我北堂傲的手段!还敢做这老蛤蟆不!”
北堂傲一说罢,就掉头又回了里屋,还在里面喊:“奉书,奉箭怎么一天也没见到他?”
奉书同情看了看腿软的挪不动脚的柳金蟾和靠在墙边支撑体重的雨墨,就赶紧进屋回话:他就知道能当公子妻主的人其实都不容易。
雨墨才要扁扁嘴想说:“小姐,我们逃吧!”姑爷不是人啊!
里面就传来北堂傲的声音:“雨墨,你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收拾东西。”
雨墨腿软的脚立刻像打了鸡血,立刻就往屋里跑:“是,姑爷!”这一声答得分外有力。
柳金蟾打算挪出屋,可她才迈出一脚,就听屋里北堂傲问:“夫人呢?”
她心虚一回头,就见北堂傲阴测测地挂着笑脸,从那帘子里瞅着她,有着蛇一般的怨毒:“妻主,这是让霭翠楼的狐媚子,勾了魂了?”
柳金蟾抬起的脚立刻落在屋里,转身就朝着北堂傲蹭了过去:“什么霭翠楼啊?妻主这眼里、这心窝里只有相公。”
“野相公吧?”北堂傲斜瞅着柳金蟾,心里不断地说:慢慢收拾她!不信不把她教乖了!
第29章 双管齐下:美娇郎暗振夫纲
奉书、雨墨、柳金蟾三人又默默地吞吞口水:少爷可不就是野的。
“怎么会,你在我心儿尖尖顶上,我能惹我娘生气,都不敢让你生气!”柳金蟾立刻拍马屁,心里暗道:我娘算是狠得了,都没你可怕!
北堂傲听得欢喜,虽然和自己公婆比重要很不夫道,但他心里就听得美滋滋的,他不禁嘴角一勾:“你少胡说,这让公婆听见了,还不知道为夫这刚进门相公多刁钻!哪有娶了相公忘了爹娘的?夫家可是时刻把公婆放在心尖上孝敬的!”
说罢,北堂傲朝着柳金蟾靠近了些许,眼神儿含笑地扫了柳金蟾一眼。脸笑得跟朵花似的,一时雨墨和奉书抱着东西去外屋捆扎,他连忙暗拉住柳金蟾的手低道,眉眼含情、娇羞无比地低说:“妻主好生傻样儿,这小夫妻的私房话私房里说,哪有当着奴才说的……多让人别扭!再说……外面听见了,这话传出去,不知道为夫的人,还道为夫是个泼夫,没好好学过三从四德呢!”
柳金蟾心中警报立刻解除,笑:“我不是一时情急,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出来,怕你又生我的气,自己白怄坏了身子,自个遭罪吗?”这话一说完,柳金蟾无需雨墨二度鄙视的眼,她自己都鄙视自己:太肉麻了!太恶心了!
但北堂傲喜欢,听得心花怒放、绕指柔肠,整个人酥酸软软,似要化作一滩春水了。
“妻主把夫家放在心尖儿上、夫家又何尝不是妻主放在这心窝子里……只要你绝了那沾花惹草的心思,不理那些狐媚子,夫家什么不依你?别说读这白鹭书院,就是要进京里做官,将来封夫人、就是国夫人也不是没可能的。”
柳金蟾听得莫名,但还是赔笑听着,毕竟他本来就是疯的,疯言疯语实属正常,哪像她娘,算命的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