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下次还饶不饶舌了。”
陆玉武把鱼丸吃了下去,在她下一夹菜来时,赶着说了一句:“谢小仙女赏赐。”承钰还没反应过来,筷子夹的糯米团就被他衔走了。
人都道他稳重,恐怕只有她知道他顽童似的一面。承钰斜了他一眼,撑着笑回道:“不谢。”又夹了他爱吃的鱼,仔细把刺剔尽了,才喂过去。
转眼就是伏暑天,人人摇扇。承钰一向体虚怯热,毒日头一晒,人便恹恹的,歪在榻上不住摇手里一柄白绢扇。陆玉武养了月余,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想带她出去看看北国风光,但出门前看了看白晃晃的太阳——
还是算了,天凉再带她出去好了。
恭王府有冰窖,陆玉武便让人时时往承钰屋里送冰。承钰对着冰块扇风,满室生凉,才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闻道每每见了送冰的仆人,或是听说王爷在姜姑娘那儿,无不恨声骂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可是他也不敢说大声了,怕将士们听到,毕竟之前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说姜承钰有凤相的人可是他自己。
——
孙怀蔚在北上的途中遇到太子,没先关怀一下太子的箭伤,而是问起他送到北平的女子是不是姜承钰。
太子抬抬手,无所谓道:“孙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就是个女子吗……”
孙怀蔚没让他把话讲完,一拳头上去差点把太子牙打掉两颗。
结果自然是太子盛怒,当场贬了孙大人的官职,命人押回金陵待审。
不过几日后孙大人又被太子殿下亲自从狱中请了出来,因为北边战事实在吃紧,而朝中一个可用之辈也抓不出来。
六月初,阁老大人亲自领兵,督师前往北平。
北平的百姓们忙得热火朝天,没把丰收的秋天盼来,却等来了南军又来攻城的消息。
“不怕,咱们有王爷呢!”田里不知是哪个庄稼汉子挥着镰刀吼了一句,众人觉得有理,继续埋头干活儿。
孙怀蔚从往上二十年的武进士中点了尚有能力者。五十万南军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万死也想不到,执掌他们生杀大权的孙大人,此行只是要抢回一个女子。
七月末,他抵达真定,派三路大军分别驻守河间,莫州和雄县,形成三角阵势。
北平城中派出士兵侦察敌情。士兵回来禀报了情况,众将士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陆玉武坐在上首,垂眸沉思。
他原本以为孙怀蔚只是善于写写青辞,处理一般朝政,没想到在军事方面,也有一定造诣,一来就显示出了不轻的分量。
他让三军驻守的地方,刚好形成一个三角阵势,这样分军之间就可以相互支持,互为内应。若是他们进攻雄县,河间和莫州两处的兵就会赶来应援,这样他们反而会陷入腹背夹击的危险境地。
陆玉武思索良久,最后下令,今夜就突袭雄县。
“王爷,恐怕不妥……”陆平里行军打仗虽然远不及侄儿,但也看出这是个互相支撑的稳定三角阵型。
“二叔,我今夜亲自领兵往雄县进攻。只要我们的兵够快,完全可以在他们两处援军赶来之前,解决掉雄县的南军,再埋伏起来,将援军杀个措手不及。”
陆平里没想到侄儿会想出这样的奇招,在援军赶来的段时间内,歼灭南军又打埋伏,这样的主意,寻常将领不是想不到,而是做不到。但玉武能做到,当下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又部署军队拟定阵型,书房的门直到傍晚时分才打开,将士们走了出来,开始紧张的等待。
陆玉武一出外书房便往垂花门的方向跑去。他刚才问丫鬟什么时辰了,丫鬟告诉他还有一刻钟就到戍时,他“呀”了一声,想起承钰一定还在等他,流星般地跑了出去。
到的时候发现承钰趴在桌上睡着了,旁边摆了一桌的菜,已经凉透了。
“承钰,承钰?”他轻轻推她。
承钰睡眼朦胧,还有些不愿意醒,“嗯”了一声,把脸转到另一侧,枕着手臂睡了。
陆玉武看她像小猫似的蜷在自己臂弯里,哭笑不得,让丫鬟把菜端下去热一遍,自己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她。
盛夏昼长,此时的天幕还挂着轮迟迟坠落的金乌,余晖从庭院里走进来,把一切事物的影子,在水墨的石板上拉得长长的,宁静而温馨。
光影寂灭间,她一侧的脸庞被罩住了,蒙了层淡淡的暗色,头上挽的双丫髻却落在余晖中,像戴了赤金的头面,越发显得素脸静谧,娴然。他忍不住了。
就偷偷地挨一下,挨一下。陆玉武凑得越近,心跳得越快,仿佛眼前的不是承钰的脸蛋,而是千军万马。
她身上那股香味越来越暖,气息撩人,他终于挨上去了,唇瓣极轻极轻地在她的眼睛上贴了一下,随后迅速地移开。
重新坐回凳子,他的心简直快跳出嗓子眼了,偷偷瞥一眼承钰,还好,她还没醒。
丫鬟们捧着碗碟进来时,就看到一个脸红发呆的王爷,连唤了几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
“王爷,是要现在用膳吗?”丫鬟在问。
陆玉武看了看睡得熟的承钰,摆摆手,轻声说:“再等会儿吧。”
他就这么坐着看她,等日头彻底隐没在山后,丫鬟点亮了灯盏时,承钰终于醒了。
“我竟然睡着了!”她自己都觉得惊讶,醒来后手臂酸麻,但觉得精神很好。
“你何止是睡着了,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