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元元揪着树枝,随着水流不知漂浮了多久。
在拐弯处,树枝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双大手把她从水中捞了出来。
小小的身体,猛一出水,只觉一阵冰凉。
“阿嚏!”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浑身哆嗦起来。可随后,就被一个温暖的胸膛包围着,耳边响起了一位成年男子的声音。
“快,慧珍,把这个小姑娘送到卫生所去,看看惊着了没有?”
“老田,这孩子得先换身衣服,这裙子湿乎乎地粘着,恐怕会着凉……”
黎元元感觉自己被一位女子接了过去。随后,身上湿漉漉的“裙子”被脱了下来,接着被人用布巾擦干,裹着,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妈妈……”黎元元不由得开口喊道,随后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小姑娘,快醒醒!”王慧珍抱着孩子吓了一跳。
赶紧把她平放在地上,揭开布巾,轻轻压了压肚子,肚子里瘪瘪的,好像没喝进去水。捏开口鼻,里面也没进沙子,看来孩子是受了惊吓。
她和田根宝顾不上多想,立刻抱起孩子,跑出了柳树林子,准备去卫生院。
二人奔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田宝根手持车把,刚想抬脚上车,就看到一位“小联防队员”从前面冲了过来。
他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样子,牙齿打颤,哆嗦着喊道:“叔叔,阿姨……快去救人呐,有个小姑娘落水了……”
说着,还比比划划了一番。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车把上挂着一条湿裙子,眼睛顿时一亮。
原来阿姨怀里裹着的小孩,就是那个小姑娘?
一问,果然是刚从水渠里捞上来的。
于是,二话不说,就颠颠地在前面徒步跑着,一路引着二人往场部卫生院骑去。
到了卫生院,王慧珍和田宝根把孩子送到了门诊上。
今天正赶上邓医生值班。
他举着听诊器先给孩子检查了一番,又掐了掐孩子的人中。随后,掏出一盒清凉油抠了一点,抹在孩子的鼻下和太阳穴上。
接着,又从卫生包里取出一枚银针,消了毒后,轻轻扎在孩子右手的穴位上。
不一会儿,黎元元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只觉白花花的一片。
她先是盯着这位身穿白大褂的儒雅医生,接着又看了看白布帘上的红十字,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正在医院里躺着。
“小姑娘醒了。”
邓医生拉开白帘子,冲着王慧珍和田宝根温声说道:“二位同志,请放心吧,这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卧床静养几天就好了。”
守在帘外的王慧珍和田宝根,这才松了口气。
见邓医生做了个抱孩子的手势,王慧珍忙上前一步,弯腰抱起小姑娘,随着邓医生进了隔壁观察室。
“这孩子先放在这里,休息一下!”
邓医生两手插在白大褂里,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回了值班室。
观察室里静悄悄的。
黎元元盖着白床单,仰脸躺在病床上。
白色的天花板上,垂下来一股棕褐色绝缘电线,末端挂着一只白炽灯泡,上面罩着奶白色灯罩。
室内干净整洁,只有她一个病号。
小护士还专门送来了一套病号服,给她套在了身上,宽宽松松的,就像一匹浅蓝色的小斑马。
她闻着房间里的来苏水味道,望着床前的叔叔和阿姨,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初来乍到,无依无靠。
这对夫妇看着面善,还出手救了她,要不就跟着他们混吧?
可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高音喇叭声。
“团场的职工们请注意,下面播报一条寻人启事。今天中午,在场部大门外,有一个小女孩走失了,年龄大约五岁左右,留着短发,穿着一条橙色方格棉布裙,请家长赶紧来场部认领……”
黎元元心里一惊。
这个小女孩就是她吧?
看情景,这里十有八九是七十年代的国营大农场。在那个讲究户籍身份的年代,像她这种来历不明的,就等同于小黑户。
小黑户,既没户口也没粮本。
而这个年代无论什么都是定量供应,衣食住行全部凭票。什么粮票、布票、糖票,肉票、油票、菜票,都和户口紧紧挂钩。
像她这样的小黑户,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这可怎么办?
第3章小黑户
门诊观察室里。
守在床边的王慧珍和田宝根,听到广播里的寻人启事,不禁松了口气。
一会儿,等小姑娘的爸爸妈妈来了,他们就可以走了。一直守在这里,倒不是想听什么感谢的话,主要是不大放心。
看看这个小姑娘多可爱啊,眼睛黑黑的,大大的,安安静静地躺着,不哭也不闹。这么乖巧的女娃娃,自家也能生一个就好了。
夫妇俩做了好事,本不想留名。
可卫生院的邓医生却十分认真,一定要二人报上姓名,说已经报到场部广播站去寻人了,表扬信也会发到连队,号召全场职工向他俩学习。
夫妇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好继续呆在门诊上。
他们怎么没想到,出门一趟会遇到这事?
今天是星期天,场部大礼堂有两场文艺演出。
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消息一传到四营,连队里的小青年们就坐不住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