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战役何时会打响?景衣何时会逃脱?
江遥寄手中缰绳攥紧,心中不断盘算着这些问题。三匹马奔骋出宇国边境,沿着镜鹄山脚一路向南。
一连赶了几日,行到镜鹄山的一半,江遥寄马头调转,往山上驰去。山路开始还算平坦,到后来崎岖不平,更有杂草丛生、树木遮掩,三人不得已下马,一点点登到半山腰,然后继续向南去。
时间一点点走到这一个夜晚。
景衣飞奔上镜鹄山,一路踩踏了许多嫩草初芽,不少荆棘灌木也被他毁坏。这简直是在引路,郑钧成顺着这些清晰明了的踪迹不断逼近。
到了半山腰坡度忽然缓下来,前方出现了岔路,郑钧成遥遥一眼扫去,见景衣立在一侧路口。
“就在那,快抓!”郑钧成大吼道,一边加快了速度,几步奔到景衣身前,探手一抓,立刻便是一声惨叫,五根手指几乎折断,疼得他倒在地上打滚。
士兵们随即赶到,将他扶起来,这才借着月色定睛去看,竟然是块大石突兀地立着,石上披了景衣换过的铠甲。
“郑将军,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追?”一个士兵问。
郑钧成看了看两条岔路,一指另一条:“景衣诡计多端,定是想要拿这衣服引诱我们,我们决不能上当,快去追他!”
士兵们振臂高呼,脚下不停,全部涌向另一条路。
景衣诡计多端,怎会不知郑钧成的想法?此时他正在路口有石的那条路上前行。月光从林间漏下来,时明时暗,前路晦暗不明。
景衣终究无力再逃。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所以作战统领全靠脑袋,拳脚功夫是一点也不会,似今日这长途逃亡可是他从未有过的。
接着最后的力气,他找了丛灌木作遮掩,摔倒在灌木后面不省人事。
江遥寄一路向南,此时夜晚他三人正准备歇息,忽听不远处一阵喧哗,铠甲的碰撞声、将士的呐喊声、乱糟糟的脚步声……
定是郑钧成的队伍,看来景衣已经逃了。江遥寄紧了紧衣衫,招呼那两个士兵跟上,一边就朝喧哗之处赶去。
他们到时已是人去楼空,地上的青草被踏入泥里,硬生生见一条土黄色的道路直通向岔路的一侧。
江遥寄视线一偏,便见岔路另一边的路口有块大石,石上披了件铠甲。
江遥寄走过去,摸了摸铠甲,还带着夜晚无尽的凉意,凑近轻嗅,一股子汗臭味。
“唐唐镜国三皇子,真是委屈他。”江遥寄眼珠一转,嘴角便勾起了笑。
那两个士兵不明白,江遥寄便道:“景衣必是借了个将士的铠甲,做了些什么才逃出来,逃到这岔路,把铠甲扔在石上,仍从这条路跑了,郑将军追到这里知道是诡计,也只知道一半,往另一条路去了。”
“干嘛不两边都派人去追?”一个士兵问道。
“郑钧成又愚笨又自负,觉得兵分两路显得他没有景衣聪明。”江遥寄叹了口气,“他本就没有景衣聪明。”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末了,快步跟上江遥寄,沿着这条路细细寻找景衣的踪迹。
照顾
他们在一丛灌木后找到了昏迷的景衣。
江遥寄眼尖,月色一晃便看到景衣的鞋子从灌木里露出来,紧走两步拨开灌木枝叶,点点皎洁的月色从灌木之中漏下来,落在景衣脸上。
紧皱的双眉,颤动的睫毛,苍白的肤色,微张的小口。
江遥寄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奇怪的句子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个人与你未曾谋面,却心意相通。
好在这种可怕的感觉被那两个士兵搅和了,他们慌忙上前将景衣拖出来,嚷着:“是景衣吗?”一边半扶半搂让景衣坐着,映着已不分明的月光拨开他凌乱的头发,仔仔细细看他的脸,确认他的身份。
谁也没有见过景衣,他总在军帐里,运筹帷幄之中,少有露面。
一如郑钧成身后的江遥寄,无官无职,更是无人知晓,通天彻底的威名尽在郑钧成身上。
江遥寄伸手去扳过景衣的脸,景衣无知无觉,蹙起的眉颤了颤。
这就是自己日日夜夜想要亲手杀死的人。哪怕他与自己心意相通,只是自己的仇人。
江遥寄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杀意,吩咐道:“去一个人给郑钧成报信,就说由我来处理景衣的事。”
一个士兵应声走了,另一个士兵茫然地看着他:“那我呢?”
“你和我扮成侠客。”江遥寄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昏迷不醒的人,“我要让景衣对镜国回天乏术。”
景衣体力严重透支,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江遥寄寻了处隐蔽的山洞,三人暂时委身在这里。
天亮后那士兵出去打猎,江遥寄仔仔细细把山洞口伪装了一番,自己出去找水。
山腰地势平缓,走了不多时就看到一道山溪在林间缓缓流淌,汩汩的水流,临近了还能看到受惊散开的鱼儿。
江遥寄将腰间挂着的水袋取下,把旧水倒去,重新接满,然后拧好盖子。山溪清冽,水袋原先残留着江遥寄的体温,一瞬间也就消散了。
江遥寄将水袋抱在怀里,一路慢慢走回山洞,水袋没有一开始那么凉了。
景衣躺在山洞里面,江遥寄走过去扶着他坐起来,用手蘸着水一点点洗去他脸上长途奔逃的风尘。泥渍沾了水便往下掉,江遥寄用袖子擦去,不大功夫景衣的脸便白白净净。
江遥寄出去用剩下的水洗了手,又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