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似的,威武地上楼来找应琰,脚下的木阶被他踩得咚咚响。
“明日就是六月六了,给您送点糕点和贡品来。”杨磊将手中的坛子放在桌上,“应大人第一次来月族,这六月六可是大节庆,您可得好好耍一耍。”
应琰问杨磊,“哦?”
杨磊哈哈大笑,“明日可保管您从早耍到第二天早上。”
杨磊见应琰一脸淡淡的样子,便指着坛子道,“明早可千万记得将这些贡品扔进月陶里。”
这月族既无文字又地处偏僻山区,应琰除了从几个县志郡志看了个只言片语,他只知道月陶用来祭山神,哪里能知道这许多细节。不过自打来了月族这些日子以后,他倒是愈发对月族感兴趣了。
“扔进月陶?”
杨磊难得见应琰有攀谈的兴致,给自己倒了杯水,颇为兴奋地与上级继续解释,“对呀!您等着月陶巡街的队伍来了,就跟着人群上山,我给您寻了个好位置,保准您一扔一个准,山神吃了您的贡品定能保佑您升官发财!”
“贡品要扔进月陶里?”
“人人都扔嘞!让山神他老人家吃了开开心心不发怒。”杨磊瞪大了眼睛,聊性颇浓,“您还别说,月陶真神了!西南这片啊一到大雨季啊就容易出事,山崩起来那可吓人!为这月族就迁了几次,后来拿月陶祭山了,这才消停了。您说神不神!”
应琰思忖着什么,没理杨磊。
杨磊也不气馁,想起什么就心直口快,他朝着应琰嘿嘿笑笑,“对了,那什么,这几年我在月族也算是尽心尽力,如果应大人述职的时候能提到下官一二……”
应琰呷了口茶,道,“自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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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这天,应琰是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四周还一片黑。
他披上外衫,站到窗前,屋外的天是靛蓝的,整个村寨也是暗暗沉沉的,没有光亮。
但就是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氛围,令人嘴角上翘,让人东奔西走。
待到应琰梳洗完下楼的时候,左右邻舍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已经抱着一堆糕点、小菜等在各自家门前了,嬉笑闲聊声不绝。
“应大人,备了些啥子?”问这话的是家住得离应琰最近的羊家阿爷,因着住的近,抬头不见低头也得见,所以与应琰偶尔聊上几句。只是羊阿爷身旁站着的一位青年闻言赶紧拉住了羊阿爷道,“老爹,应大人是皇城来的官,咋个好这么跟他说话的。”
羊阿爷一摆手,“哎呀,莫事。应大人好相处的嘛!”然后指着这名青年对应琰介绍,“我家小儿,在山下的南平镇做活的,昨个刚归的。”
应琰只当是平日在族里见人,便打了个招呼,倒是让那羊家幺儿受宠若惊到连连弯腰。
到底是在山下呆的久了,被那一套礼法熏得也久了。
应琰与羊阿爷闲话一阵以后,忽听见有人喊了一句,“来了来咯!”
那阵吹拉弹唱的乐声和鼎沸的人声先传了过来,然后依稀才看到一群涌动着的人潮。应琰身边有几个孩子仗着身轻手活,几下就爬上了屋子的高处,攀着木栏杆远远望着那蜿蜿蜒蜒的大队人流。
这边喊着“阿娘,我望见月陶了,今年做得顶顶大啊!”
那边喊着“阿爹阿爹,快快拿点心起,就到了!”
还有“个幺儿,快下来,快快!”
应琰极少去这些热闹的地儿。小时候应府遭了难,全府上下的人外出都得被盯着,去哪儿、出去几次全都得被人记下来。后来应家情况好转了,他也不再爱外出赶热闹了。一是习惯,二是,那京里的官家少爷圈就那么点大,别人家少爷公子都是呼朋引伴自小抱团的,那是惯会看人下菜的,跟应琰那耿直性子绝是玩不到一块。再后来进了翰林,他对于去人多的地方,开始有了厌恶感。
不过今日,应琰听着这阵喧闹,意外倒没有什么排斥感,甚至觉得……有趣。
他这边正发着愣,那边的节庆队伍已经已经快走到眼前了。只一瞬间,他就被人群团团簇拥住了。
应琰身量较月族人要高上许多,因而他虽被围住,但还是能一眼就看到队伍最前面的月陶。
事实上,即使他没这个身高优势,仍然能一眼看到。
因为这个月陶,的确,相当大。
那月陶形如四足鼎,连大小都与大鼎一般无二。只是从颜色来看,与那或黑黢或碧青的鼎截然不同,月陶的通身是赭红褐黄相融,更显朴素活力。
待队伍再走近些,便能看到托着月陶的四位月族壮汉,他们穿着苍蓝色的月族服装,头戴一圈五色布带,每踏六步便要将抗在肩上的月陶举过头顶。
这四位身后跟着的是吹打的乐人,用的是月族的乐器,听起来颇像短笛之声。在这些乐人之中还夹杂了一些人,举着月族的图腾,像用藤草编的弯月,却不知用的是什么藤草能显出这等月白色。
再往后,便是大批的月族族人,合拍歌唱有之、牵手起舞有之、合掌祈福有之……
应琰正细细看着这极具民族个性的节庆队伍,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欢呼声,然后自己就被周围人群推着向前,成为了队伍中的一员。
他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不会唱亦不会舞。
于是这载歌载舞的队伍里,有一位身穿灰蓝长衫的清俊公子,走得认真且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