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忙不迭道:“天师厉害。我与内人成亲五年,原本只是个小商贾,这五年却是做什么赚什么,家产足足翻了十倍不止呐。”
程渲垂下眼梢道:“既然如此,你夫人有喜,你应该欣喜若狂,而不是偷偷摸摸在这里找人卜卦,要真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岂不是还坏了自家的风水运数?”
胖子哑然许久,莫牙咀嚼着肘子不时看上胖子一眼,还不忘道:“这你得听天师的,程天师百卦百灵,可不是和你吹。”
——“天师的意思…”胖子若有所思。
“家和万事兴呐。”程渲慢悠悠的执起竹筷,还没伸手莫牙已经夹了好肉放进她碗里,程渲拨弄着碗里的肘肉。
莫牙见胖子沉默,给胖子也夹了块肘子肉,“我要是你,就听程天师的,卜卦为平安顺遂,可不是用来杞人忧天自找麻烦。”
胖子蹭的站起身,冲程渲抱拳道:“天师数语惊醒梦中人,这一卦,确实不该去卜。”胖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元宝,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这一桌子饭菜,天师慢用,我先走一步了。”
胖子风一样的扭头离开,莫牙咬着筷子把头伸向那锭真真的元宝,“程渲,你不过说了百十个字,那胖傻就给你这么大块银子?岳阳遍地是黄金,果然。”
莫牙惊讶,却不贪财,看着元宝的眼神清清淡淡,也不伸手去拿,坐定道:“骗子就是骗子,你寥寥数语连龟骨都没有拿出来,胖傻却还对你感恩戴德。可我也是奇怪,程渲,你怎么知道胖傻是要给他夫人卜卦?卜的还是…腹中怀的是不是自己的骨肉?”
程渲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肘子肉,“男子算卦,不外乎求两样——前程,女人。进出永熙酒楼的都是富贵人,他自然不忧心前程。岳阳街上那么多卦摊,他不在外头求卦,非要把人约来酒楼?”
——“我知道了。”莫牙眼睛一亮,“酒楼人多喧哗,被人遇见也大可以说是与朋友喝酒闲聊,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在求卦,更不会知道他是算自家夫人的私事,还是羞于启齿的私事。家中红杏出墙还不至于让他这般用心,非得是夫人有了让他怀疑的骨肉,事关血脉,这才…”
程渲咽下肘子,“你倒不算太笨。”
莫牙注视着程渲的脸,这张澈静如水的脸后,该是怎么样玲珑剔透的心肠,莫牙回过神,装作不屑道:“我不过是,太晓得你们这些神婆的伎俩。”莫牙看着桌上的元宝,“胖傻给的酬银该有五两不止,程渲,要让你开坛焚骨占卜,花费更是不菲吧。”
程渲浅浅一笑,指节点了点桌面,“还不把银子收起来,岳阳金贵,少不了花银子的地方。”
莫牙打小没有金银的概念,就算知道到了岸上不比自在的大宝船,莫牙还是有些大不愿意碰程渲一张嘴唬来的钱银。
程渲咬唇,“莫大夫,五十两…你的船呐…”
莫牙一个激灵握住元宝,悻悻的塞进自己瘪瘪的钱袋里,冲含笑的程渲羞恼低哼了声。
二人吃完肘子,莫牙心满意足的走到程渲跟前,挺了挺高直的背,傲娇的咳了声。他像一棵青松矗立在程渲身前,挡着外面呼呼的秋风。见程渲不动,莫牙执起她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扭头道:“神婆子,带我逛一逛岳阳。”
程渲看见莫牙俊朗的脸上溢出酒足饭饱的红润,眉眼秀雅,比在船上更加黑亮好看。他有一双和自己一样爱惜的手,手指修长,掌心柔软。一顿饭的工夫,程渲不动声色的掠过酒楼里一张张脸,他们或胖或瘦,或俊或庸,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莫牙。
——“走了。”程渲轻声咬字。
才走出永熙酒楼,对街一个男子窜到莫牙和程渲前头,莫牙定睛一看,不是酒楼里被胖傻打发走的那个瘦算命的么?
看来瘦子已经等了他俩许久,瘦子指着程渲,凶悍道:“程?天师?”
莫牙撇唇不屑,“程渲,程天师。”
“算你狠。”瘦子咬牙切齿,“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叫孙无双,可是司天监的候补卦师。候补,再进一步我就是司天监的人。司天监,你也敢惹?”
——“这不是还没进的去么?”莫牙冷下脸。
孙无双抱拳向天,露出虔诚之色,语气却还满是凶意,“非常时期,朝廷正在四处搜罗精于卜卦之人,我孙无双在岳阳卜卦多年也算是有些名气,连五皇子都听说了我的名号,召我觐见论了几句,进司天监也是迟早的事。反倒是你俩,狼狈为奸居然敢坏了岳阳的规矩?程渲,你等着。”
——五哥…程渲搭着莫牙的手背动了动。
“你等着。”孙无双又戳了戳莫牙和程渲的鼻尖,忿忿拂袖离开。
“程渲,程渲?”莫牙转身盯着程渲有些出神的脸,“他走了。”
程渲还没应声,不远处的集口忽然响起铜锣声,岳阳街上的百姓纷纷朝集口张望着,永熙酒楼两边的几个摆摊的卦师更是急促的收起自己的物件,拔腿就朝集口小跑过去。
莫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人群像蝗虫一样直朝一个方向疾奔,“程渲,这锣声?”
锣声回响,程渲垂下眼睫。
——“五皇子摆下千金啦!”
——“千金!?”
“摆下千金?做什么?”莫牙喃喃自语。
酒楼门外探出一个看热闹的伙计,冷不丁以为莫牙问自己,咧嘴笑道:“你是今天刚来的岳阳吧?千金,买骨呐。”
“买骨?”莫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