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仰面睡在榻上,睡得死沉死沉的,连外人进殿来,都似浑然不觉,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太子将人领入殿内后,片刻也不耽搁,引领着鞫容往前走,直直走到那张香木软榻前,才停了下来。
挨得近了,透过朦胧的流苏轻纱幔帐,鞫容发现躺在后宫一位娘娘芙蓉帐里的,竟是个男人!
男人体态发福,年逾不惑,穿在身上的xiè_yī、金丝绣龙!
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此人的双目却圆睁着,眼珠子暴凸,口鼻溢血,面如死灰,气息全无!
竟是一个死人!
死相还极其的狰狞可怖!
方才,太子所言“宫中死了个人”,指的莫非就是这个男人?
“这人是谁?”
鞫容问这话时,喉头莫名发紧,心中惊兆突起:后宫娘娘居所,外人是进不得的。
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男人,能够堂而皇之的睡在后宫娘娘的香榻上!
如今死在这床上的人,难不成……
“是我父皇!”
太子说得极其轻悄,像是怕惊醒“睡”在床上的人。
轻如飘絮的语声,隐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叹息,却是点尘不惊的、随风飘散……
鞫容虽然听到了,但太子这口吻轻飘飘的,如同听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极其稀松平常的话。
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床前,盯着那个死人。
愣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打个激灵,整个人猛地跳起!
如同被一道惊雷劈到,鞫容跳起脚来、吊着嗓门惊呼:“你父皇?!”
那、那那那……那不就是当今天子?!
宫里头死了个人,死的竟是皇帝老儿?!
所谓的“天子出宫”,竟是糊弄外人的障眼法?!
正文 第五章 战鼓擂
“他他他他他……果真是皇上?”
鞫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魂儿都险些惊出窍来!
“果真!”
太子望着死去多时的渊帝,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他……果然死了?”
鞫容一惊之后,想的却是自个在入城前说的那句话:今日便是皇帝老儿的死期,本真仙给他念念往生咒可好?——想不到,一语成真!
“果然!”
“他……怎么死的?”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这个死僵了的皇帝面前,一个脸色阴晴不定、似喜似悲,另一个惊愕过后、已渐渐稳住了心神,暗自盘算着什么。
二人各怀鬼胎,各有所思。
“怎么死的……”
太子将这句话反复喃喃了几遍,面露难色,似是难以启齿。
犹豫片刻,他才叹了口气,道:“三宫六院、夜夜笙歌,父皇纵欲过度、龙体欠安,又接连服了秘术春丸,昨夜临幸妤嫔娘娘时,猝然驾崩了!”
顺带的,将随侍帐外的太监余公公给吓得——投井自尽!
“……”
皇帝猝然驾崩,宫中得有多少失职的奴人受池鱼之殃、要掉脑袋!
如当年进贡金丹的三位道长,而今的太医丞秘术春丸,这滔天之罪,可不是入陵陪葬就能一笔勾销!
少不了还得株连至亲、外戚,九族!
要不是燮王此次来京时机“凑巧”,宫里的人又怎么能够趁乱脱逃?
若非燮王举兵来犯,只怕太子尚未登基,已被其他皇子施以毒手,随其父——魂飞奈何了!
好在有燮王!
谋逆之人,倒成了救星!
鞫容瞪着死在芙蓉帐里的皇帝,心中却委实想笑,憋了半晌,还是没能憋住,“扑哧哧”笑出声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
“别耍贫嘴!留给你我的时辰,已不多了!”
太子三步并作两步,猝然凑到鞫容面前,两手往他肩头用力一摁,迫他跪在榻前,又从床底下拖出一根绳索,往他双手绑去。
“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