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林又详细询问了不少问题,对药理、方剂、诊断等方面一一了解,阿廉回答地有条有理、逻辑清晰,脉络分明,就连胡不成也听得出他基础扎实,功底出色,必然是位优秀的医师。
“阿廉,你多大了?”胡不成问。
“今年正好成年。”
“你们都是成年后就会出来实习吗?”
“是,成年礼后就不能留在药神殿里了,直到实习结束才能回去。”
“阿弥先生还好吧?他最近还很焦虑吗?”
“药神大人很好,精神也不错。上个月他在糖尿病的治理上有了重要的突破,这是他多年想完成的研究,他很高兴。天帝也表示支持他的研究。”
“哎呀,恭喜恭喜,总算是有所起色了。”
“我们都很喜欢药神大人,他在药神殿工作了很多年,以前就对我们很照顾。”
阿弥多年的低调与踏实终于有了回报。长期以来他积累了大量的好感,既能够得到同事的尊重和认同,也能在后辈中找到存在感,即使在管理上缺乏经验,但总会有人愿意帮助他。至于专业上的事,一个人哪怕资质再平庸,如果他长年累月地坚持做一件事,总会有成绩的,何况他是个神仙呢?
也许他真的会是一位很好的药神,毕竟他是上一任药神挑中的,总不会有错的。
傍晚田大爷带着一位小孙子来拜早年。
这位小孙子是田大爷最新的期望,他像培养田笑一样培养他。据说,田大爷还请了氓川有名的妖怪来指点迷津,这位妖怪只看了一眼就说,此子能成大事。于是田大爷开心了,他的晚年生涯似乎又有了希望,如果幸运的话或许他真的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蛙族的繁荣复兴。
小蛙名叫田恒,取长远持久的意思,也是为了弥补田笑的遗憾。他看起来有些胆小,或许是在生人面前还不太习惯,当爷爷领着他进门的时候,他怯生生地望着高大的人类,往爷爷身后躲了躲,用无辜的眼神回应在座好奇的目光。
田禄安抚地蹭了蹭他的脑袋:“来见见贺先生和二太子,以后还要托两位多关照呢。”
胡不成友好地说:“它好可爱呀,纹路也很漂亮呢!”
田禄很欣慰:“你喜欢就好啦,它年纪还小,还没长开呢,等大了会更好看的。”
“下午还说到您,我和师父商量过年的时候请您一起来吃饭,阿侃和阿弥先生也一起来。”
“好好好,小恒也一起来吧,它虽然还吃不了多少东西,就当来玩玩吧。这孩子有些内向,不像笑笑那么活泼,我倒是希望它能开朗一些。”
“这有什么难的,我可以带着它玩儿呀。”
胡不成向小蛙伸出手,朝它摊开手心:“小恒来,我带你到外面看雪去。”
小蛙躲在爷爷背后一动不动,它雪白的下巴一收一胀,表示它很紧张。田禄用脑袋拱了拱它的屁股,将它推到胡不成的手边,说:“去吧,二太子喜欢你呢。”
小蛙看看爷爷,又看看站在他面前的人类,犹豫地跳到胡不成手心上。
胡不成带他到后院去。积雪落在庭院里,映衬着翠绿的松枝盆景和红色的梅花。胡不成把它放在自己肩上,凑到花前:“这是梅花,你闻闻,有淡淡的香味。”
“它长得真好看。”小蛙轻声说。
胡不成很高兴:“你喜欢吗?”
小蛙点头。胡不成摘下一只梅枝放在它怀里:“那送给你。我找到工作的时候,你爷爷也送了花给我,现在我送花给你,就算有来有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小蛙嗅了嗅梅花,把它小心翼翼地拢到自己的腹下捧好。
不一会儿,它仰起头问:“胡先生,你认识田笑哥哥吗?”
“我认识呀,我们以前也是朋友呢。”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爷爷说希望我以后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人是什么?”
“你爷爷没有和你说吗?”
“他只说他希望我成为人,但是他也说不清楚人是什么。”
“嗯……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最近才做人的。”
“那你以前是什么?也是蛙吗?”
“我以前是神仙。”
“神仙是什么?”
这个问题胡不成竟然一时也回答不上来。毕竟在其他神仙看来他这个神仙做得很失败,所以他的回答不能有代表性。胡不成认为,随意糊弄一个小孩子是很没有礼貌的,他想谨慎地避开这个问题。小蛙见他不开口,用期待憧憬的眼神看他,他心软了,不忍心让它失望——
“其实神仙、人还是妖怪都不是问题,也没有什么区别,你要做什么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要太在意。做人、做神仙还是做妖怪都是做你自己,只要你能做好自己,其他的事情不需要太担心。”
送走田大爷和小孙子后,忙碌的一天才算是结束。
胡不成却不觉得累,晚饭后他和贺亭林散步到吉祥桥去看灯景。
朱红色的木桥身披华丽的光晕,桥上点起了两排竹制的灯笼。僧人用红纸剪出大字贴在表面,烛火发出橘红色的光泽。蜡烛是蜂蜜做的,烧起来没有黑烟,香气沁人心脾。
两岸的银杏树挂着连串的雪花,满树莹莹的雪光照亮了岸堤,如星河悬在头顶。忽然晚风微微招摇,胡不成一抬头,那碧落的银河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贺亭林把他肩上和脑后的细雪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