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的也只剩这一件事。
离自己很近的身后传来洗漱包和地砖碰撞的声音,丁绪刚要困惑地回身,整个人就被拉进一双有力的臂膀中。
他太瘦了,这是谢易恒搂住他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这身子没几两肉,硬邦邦的有点硌得慌,还非常倔强地挣动起来。但力量角逐才是适合男人的沟通方式,谢易恒既没打算解释也没打算安抚,只是强硬地把人箍在怀里。
丁绪骂了句粗口,后半句却被两片刀锋似的薄唇堵回了喉咙里,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呜呜嗯嗯。
两个大男人嘴唇贴着嘴唇,在大部分人眼里应该是件很恶心的事,可丁绪从未和女人接过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一时没体会到恶心在哪里。他楞了半秒才想起要躲,而对方的手掌早已用力扳着他后颈,手心滚烫滚烫的。下巴的皮肤是磨砂的质感,在唇齿交汇中不断蹭着他的脸,留下一阵酥麻。
迫切地吮了一会儿之后他又短暂地挪开了,像欣赏自己杰作似的打量着丁绪被啃得红肿发亮的嘴唇。那双眼睛,在湿漉漉的睫毛下坦诚地诉说着他的茫然、窘迫和动摇,瞳仁像是也被热水冲洗过一样,又润又亮得没有一点杂质,眉毛却不安地纠结在一起。他不给丁绪发声的机会,只捕捉了这美妙的一瞬,就重新吻住他,这次是个舌吻。
……
后来,丁绪只记得自己彻底输给了体格差,面朝着冰冷的瓷砖墙壁被人按住,全身只剩嘴巴还有自由。于是就把谢家人轮流“问候”了一遍,什么妈妈奶奶妹妹大爷都没能幸免,可还是觉得中文词汇太贫瘠。或许还有央求,有抽泣,混杂在一起说不清了。
一片白茫茫中,谢易恒却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有个恶劣的孩子,夜里误闯了他人的花园,看上了一朵沾染着月色的白玫瑰,旋转着的花瓣将放未放,圆滚滚得十分可爱。他用力把它从泥土里扯了出来,虽然指头被刺破了,但终于可以让那花朵为自己舒展,把每一片丝绒质地还散发着香甜的花瓣贴上自己的嘴唇。
出去的时候健身房已经没人了,丁绪拒绝了搀扶,忍着疼假装没事人似的 “健步如飞”。谢易恒也乐意给他面子,故意落在他后头一点,却在他进电梯时闪身跟了进去。
谢易恒按了b1,丁绪立马恶狠狠地按了1。
谢易恒把1按灭,抓住他想要重新按的手说:“去1层干什么?我送你回家。”
“用你管?”
丁绪一张口,发现自己嗓音有点哑还有点虚,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半小时前情不自禁地发出过的一系列声音,气急败坏地咽了好几口唾沫,“我要去1层吹风,回你的家。”
“那我也去1层吹风。”始作俑者面对着丁绪站得很近,轻声说道。他发现即使是说话的时候,丁绪也垂着眼睛不去直视自己,是在害羞吗?从电梯顶边缘漏下的灯光照亮了丁绪脸上未消退的红晕,他再一次感到了心动,抬手碰了碰那微热的脸颊。
结局当然是被丁绪大力格开了:“你特么有病吧!电梯里有监控……”
“没事儿,这角度拍不到。”谢易恒依旧一脸春风,丁绪终于鼓起勇气跟他对视,却觉得这表情格外地扎眼。
他们没发现电梯在12层停了,门一开进来个人。
这位不速之客一进电梯就看到了诡异的景象,丁绪靠着墙壁,谢易恒跟他贴脸站着就像逼债似的。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厢中,这种姿势实在不符合乘梯礼仪。
“啊……你们……怎么还没走?”
“林安?你怎么还没走?”两边几乎同时发问。
林安:“啊,我在楼下陪老朋友吃了个饭,上来拿东西。你们呢?”
询问的视线直接落在丁绪身上,林安注意到他的眼睛躲闪着,眼眶还泛着点红,看着有些狼狈。
谢易恒总算往后挪了挪,说:“哦,阿绪健身扭伤了脚,我送他回去。”
林安不可思议地看着丁绪:“我去,你发什么神经,居然去健身房了。”丁绪没回答他,他又对谢易恒说:“不好意思啊,耽误谢总到这么晚。我也准备开车回家,还是我来吧。”
一句无心的客套,却把谢易恒听得不乐意了:好像人家俩是自己人,而他是个外人似的?他一把搀住丁绪的手臂,用不容回绝的语气说:“哦,还是我来吧,他会扭伤脚跟我也有关系。”
丁绪始终没说话,扪心自问,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试图对自己解释,淋浴间里到处都是湿滑的,那时候他根本用不上力反抗;可如果换做是别人那么对他呢?他一定会冒着双双滑倒头破血流的风险,踩爆那人的命根子。如果真的讨厌姓谢的,干嘛不在林安提议送他回去的时候,赶紧答应下来呢?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林安在停车场和他们分开了,带着满腹狐疑。他觉得这两人奇怪极了,却怎么也没敢往那上面想。
来到车前,谢易恒殷勤地把副驾座的门拉开,丁绪却瞥了他一眼,拉开后门钻进去了。谢易恒苦笑着摇了摇头,启动车子,往丁绪的小区开过去。
丁绪原来没发现这车座位有这么硬,对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非常不友好。可他也不敢躺着,他现在就像个全身心进入戒备状态的小动物,松懈的姿态会让他没有安全感。他只好靠在车门上假装看窗外,顺便忽视了从后视镜投来的过于密切的注视,保持着比玻璃还冷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