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阁楼前的人工湖泊,杜乐毫无障碍地冲进了无损兽围成的防御圈。
古云深手握玉石的那只拳头狠狠击向饿鬼替身,明明还没碰到饿鬼替身,对方枯瘦的身躯便犹如受到巨大的冲击,轰然向后倒飞出去,落进了湖水之中。湖面上伸出许多只狰狞的手爪,挣扎挥舞着。
在夜晚看上去,这景象别提多渗人了。
桥体被抓住,被这些力大无穷的饿鬼替身摇撼得嘎吱作响。它们争先恐后地往上攀爬。古云深趁着木桥还未垮塌,几个跃步跳过摇摇欲坠的桥面,就在古云深还差一步便要离开湖面上的木桥时,湖中突然浮出一抹身影,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古云深的脚踝。
触不及防被大力拉拽,古云深猛然跌倒。
手中的玉石摔落到了远处,古云深心中一慌,伸手去够,差一点点就要碰到滚过来的玉石,却在巨力的拖动之下,面前景象快速从古云深眼里倒退着划过,直到没入冰冷的湖水,眼前便被昏暗浑浊取代。毫无准备的落水让古云深当即呛了一口,整个呼吸道的刺痛几乎可以立刻致人疯狂。
古云深挥动四肢向上游去,忍住身体的抽搐拼了命地游……可是他绝望地意识到这里的水不同寻常,前方不见一丁点曙光,无论他怎么游,能见度依然为零。他甚至连游的方向是否正确都不知道,整个人仿佛失重一般,被一个个黑影推来撞去。
生命一点一滴被分解在水中,古云深瞪大了眼睛,他不甘心地摆动脑袋,就快要控制不住呼吸的本能了,而这最是柔软的水,此时却成为了致命的利器,萦绕在他周围,只等他一呼吸,便收割他的性命。
就在他以为即将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缕光线如反光的利刃,划破了重重黑影,嘴唇上忽然传来温软的触感。
紧接着,一大口空气进入了口腔,古云深又贪婪地吮吸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人的嘴唇……
他下意识地舒展身体,缠绕上去,在渐渐上浮的过程中,古云深睁开了眼睛,浑浊褪去,近在咫尺的面庞清晰可见,既意外,又不作二人想,这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气泡上涌,阻隔视线,古云深却舍不得闭上眼睛。然而当气泡散去,那张脸却霎时产生了变化,黑色的纹路如同妖异的藤蔓,爬满了整个脸庞,俊美的面貌骤变成一张恐怖的鬼面。
惊呼被堵在了嘴里。
古云深用力一挣,可是有一只手托在他的后脑勺上,让他退无可退。情急之下,牙关反射性地咬紧,一股腥甜在味蕾上蔓延。古云深顿时感觉浑身过电似的一僵,刺痛直击大脑深处,他眼前一黑,沉了下去……
阁楼在大火之中熊熊燃烧,饿鬼替身焦黑的骨架在火海中翻卷扭动,杜乐拖拽着古幼雪从快要倒塌的楼里冲了出来,迎面撞上了几只畏惧着大火,却不肯退去的饿鬼替身。
古幼雪已经哭花了眼,拿着杜乐给的符纸疯狂乱拍。
“啊啊啊姑娘你看准了,不要往我身上拍啊!”杜乐大叫着,符纸已经所剩无几了,答应我每一张都用在刀刃上好吗!
饿鬼替身被符纸轰进了火海,抱着燃烧的木头满地打滚,直到双双化为灰烬也挣脱不开,只有那符纸如同不怕火炼的真金,除了符文褪色,仍旧是完好的一张。
“大哥呢,我大哥在哪儿呢?”古幼雪哭回了自己的神智,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
刚刚还威武不凡的杜乐瞬间茫然:“对啊,古先生怎么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二人四下张望,突然看见湖对岸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应该是个人。杜乐和古幼雪赶紧跑过去。
木桥已毁,他们绕了一大圈到了对岸。愕然地发现古云深躺在岸边,陷入了昏迷当中,浑身湿淋淋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几乎难辨死活。
古幼雪顿时哭着扑了上去:“大哥!”
被按到肚子,古云深口中噗呲吐出一股水柱,咔咔咳嗽起来的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过了好一阵,他才停止了呛咳。抹去了脸上的生理泪水,他抬头四顾,并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好像刚刚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
掌心下面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古云深移开手,发现掉落的玉石又回来了。
难道这颗玉石真的与他有关么?
古幼雪带着哭腔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若呢,她怎么不见了?”
古云深不知该如何作答,恰在此时,视线尽头处的天空突然劈过一道闪电,电光紫红,如一条凶悍的大蟒将天幕撕开一条伤痕。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三人惊诧莫名地看着天际摇曳的光带,宛如染血的北极光那般,神秘幽冷,飘渺难测,与天幕下的鬼潮交相辉映。
随即,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发生了。只见那些不死不休的饿鬼替身和无损兽忽然停止了厮杀,它们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互相吸扯着向前,凝滞的凶煞之气像倒流的雨滴,纷纷从战场浮起,升空,汇成一bō_bō浪潮向天边奔涌。
断去一角的血兽垂首站立在空旷的山间,庞大的躯体就快要无以为继,濒临崩解。而在它仅存的一支独角上,饿鬼佝偻嶙峋的本体被整个贯穿,正一动不动地挂在上面。
血兽精疲力尽,轰然倒下。
方恒连滚带爬从血兽背上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天边突起的异象:“不好!是声东击西——”
方恒回转头来,穿在兽角上的饿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