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子工夫,敬妃和欣嫔也来了,奶娘又从阿哥所抱来了六阿哥弘曕,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熹妃让人上了皇上新赏的御前龙井,又将傅莹做的点心赏给众人品尝,敬妃和欣嫔尝了也都赞不绝口。尤其是弘曕,吃完一个还要吃,没玩没了,急得奶娘只顾着拦,怕小阿哥吃多了积食。
正说着,忽见小宫女打了帘进来,行了一礼,道:“娘娘,六格格来了。”
敬妃放下茶杯笑着对熹妃说道:“我刚刚还跟欣嫔妹妹说起,听说昨儿个回来了,可巧今儿就来了。”
傅莹早就听闻宫里有位六格格,虽不是皇帝亲生,却比那五格格更加受皇帝宠爱,不过却体弱多病,雍正六年前往清云寺静养,如今才刚刚回宫,今儿她倒是有幸,能亲眼见一见这位六格格。
清欢一路从坤宁宫来,行到半路又下起了雪,她原想着不打紧,没想到雪越下越大,她早上只带了云珠出来,连伞也未带。幸好还穿了那件皇阿玛赏赐的大红羽缎斗篷,一路戴着那厚厚的帽子,倒也没被淋着。
永寿宫里的雕花回廊曲折蜿蜒,她并未摘下帽子,一路沿着回廊走。熹妃喜欢养鹦鹉,这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走到正殿门前,自有宫女进去通报,她反而踮起脚逗廊檐上挂着的几只鹦鹉。都是不同的品种,有一只长尾的,浑身倒生着雪白的羽毛,温顺可爱;有一只生着长长的喙,浑身的毛色红得极为艳丽,被她这么一逗,倒扑扇了几下翅膀,吓得云珠连忙拉开清欢:“格格,仔细它啄你的手!”
正说着,几名宫女已经迎了出来,向她施了一礼,掀开厚重的毡帘,道:“格格,快请进来!”
她进了屋子,只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她的睫毛浓密纤长,上面已然挂满了水珠子。越往里走,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她原以为是焚的香料,走到里面,才看到临墙的木架上满满当当摆满了兰花,全都盛开着白的黄的花儿。这天气哪儿来的兰花?定是熹妃将春天都留在这屋里了。
傅莹坐在那里,只看到宫女引了两人进来,走在前面的许是六格格,见她披着一件正红色的斗篷,一直盖过脚面,将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发饰,她头上戴着帽子,帽檐上有一圈极绒的白色狐毛,只露出一张小脸,越发衬得肤若凝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将正红色穿得这样好看,仿佛她身上生了光彩,那嫣然一笑竟有些夺目。
清欢已经褪下斗篷,随手交给一旁的云珠。她里面穿着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肩上和胸前都绣着栩栩如生的金凤,袍角和袖口有繁复的花纹,华贵无比,头上簪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有细密的珠珞垂在两鬓。
熹妃打眼这么一瞧,心里却打了个突,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遥远的影子来,可脸上却是笑得极开心,只听她的声音极为温柔,道:“小六回来了。”
清欢笑盈盈地行了大礼:“清欢请熹娘娘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熹妃笑道:“起来吧!”
可清欢却没起身,刚刚一进屋她就看到了坐在左侧的是敬妃和欣嫔,于是转身又磕了个头道:“清欢也给敬妃娘娘、欣嫔娘娘请安!”
敬妃答应着,忙亲自起身扶了清欢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客套?”
富察福晋连忙带着傅莹向清欢请安道:“参见六格格!”
“起来吧!”清欢倒是极为随意,刚刚进来便见着有生人,她倒也未多留意。
熹妃笑着叫道:“小六,快来这里坐。”又命林溪给清欢斟茶来。
清欢答应了一声,便挨着熹妃坐到软榻上去。比起齐妃,她心里更喜欢熹妃。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熹妃,她就觉得熹妃有些像额娘,但哪里像,她又说不出来。那时候熹妃刚刚生下六阿哥,在月子里生了病,齐妃领着她来永寿宫探望。那天熹妃躺在榻上,斜倚着高高的软枕,不施粉脂,一头长发散在腰际,却美得倾国倾城。她想弘历哥哥就是因为有这样的额娘,所以才那么好看吧?她将盒子里的洋糖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手里塞,声音温柔:“吃啊欢儿。”她没有告诉别人,以前额娘就是这样叫她的。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熹妃的长发,腼腆地说道:“好滑,像缎子。”她只记得那时熹妃很开心地将她搂在怀里,对坐在一旁的齐妃说道:“我是真羡慕姐姐,原本就有位五格格一枝独秀,现在又来了六格格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儿,有这样的好福气。”那时齐妃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无非就是些客套话。
熹妃握了握她的手,道:“小六,你的手怎么这样凉?”于是便将自己手里的暖炉递给她,又突然厉声道:“你身边的人是怎么回事?这样冷的天难道就这样让格格冒雪行路的吗?”
云珠一听,忙跪下道:“娘娘恕罪。”
清欢笑道:“娘娘,原不怪她们的,是清欢贪玩,一路赏雪来着!”
熹妃在她鼻梁上刮了一记,无奈地笑道:“你呀,回头冻病了,又要害你皇阿玛担心了。”
离熹妃这么近,清欢才闻到一股幽幽的药香,道:“适才去给皇额娘请安,她说您病着,让我不要来闹您,请个安便回去罢。皇额娘还总是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呢。熹娘娘,您可不能赶清欢回去。”
熹妃听了笑道:“你来了熹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哪舍得赶你走?”
这席话听得敬妃在外面直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