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不上。”卓暮淡淡得搭了一句腔。
傅朝际胳膊往上挪了挪,肘环住卓暮的脖子往后一带,俩人叠在一起仰躺在床上。卓暮想爬起来,傅朝际占着优势在下方牵制,他强词夺理的说道,“你这种人挑专业,像我是被专业选择。”
随后他恶狠狠地发誓,“服从调配我也要上z大!”
后来傅朝际如愿考上了z大,也没有需要服从调配,高分进了广告专业。只是去z大的火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老天爷不按常理出牌,傅朝际握笔的右手好牌遍地。牵人的那只却是一手烂牌,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被打得落花流水。
卓暮接完电话进了屋子,还没坐下,沈沙隔着突然沉默了的傅朝际叫了一声卓暮,“电话是有急事?”
卓暮抬眼看沈沙,沈沙微微愣了一下,他嘴角微微勾着,刘海服服帖帖挨着额头,她一时有些想不起当年那个一贯把嘴角抿成一条线的少年。
“白澄那里有点事。”卓暮拉开椅子坐下,挨得太近以至于呼吸扫到傅朝际的脖子。
傅朝际没错过卓暮语气里的轻松,他突然就攥了下拳头马上又松开了。
这五年他缺席,卓暮身边的是白澄。细数来,白澄才算是陪伴,而他不过是在卓暮人生里不小心划过的一颗别有用心不肯离去的彗星。
心窝已经没有知觉了,这会儿只能听到它在胸腔里无奈的闹腾。每年他都会把同学聚会避开,他趋利避害在这五年除了没琢磨出怎样脱离红尘之外,什么都琢磨透了。只不过是偶遇,他阵脚大乱。
他此刻不无自嘲的想,也许在卓暮眼中,前晚两人的猝然相遇不过是白云苍狗中留不下痕迹的小事,他记忆犹新的,卓暮却随手抛弃。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傅朝际自顾自得喝了半杯酒。
卓暮似乎被惊动,他瞥见粘在傅朝际嘴角的酒沫,半晌才移开视线。
另一桌有人张罗着举杯,喝得热热闹闹。这一桌不甘示弱,有人带头说是要站起来抬手摘星辰,摘完喝一杯。带头的人行动力极强,立马站了起来,他这一动,人挨人,人挤人,推搡间椅子被推了个偏。傅朝际感觉卓暮的膝盖碰上了他的大腿。傅朝际只觉得五雷轰顶般,半山腰上滚了几块巨石飞快的碾过,硬是把那颗半死不活的心以毒攻毒的救活了。
傅朝际没敢动,旁边的卓暮也没动,良久有人发现这两尊大佛还在坐着。傅朝际最后是被秦楚拉起来的,他站着喝酒的时候还觉得被碰过的腿是麻的,心残留着剧烈跳动的余韵。
卓暮只喝了一口,转过头看傅朝际酒快见底,在闹吵吵的背景音下说道,“今天少喝点。”
说完,卓暮看着傅朝际本上下翻腾的喉结霎时停顿,然后傅朝际把酒杯放下,虽然杯里只剩了一个底儿。
傅朝际捧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弯曲,情绪大起大落让他有些抓不到实感,像是坐了一辆过山车,他痛苦不堪又矛盾着欣喜若狂,这张票买的值当不值当,早已经无法评断了。
“你养金鱼呢?”秦楚看着傅朝际的杯底直乐。
“这点水也就能养个两栖动物。”傅朝际牟足劲让自己放松下来。
“卓暮杯子......啧,都能养鲨鱼了。”
傅朝际扭过头,卓暮的杯子满满的,似乎卓暮只是抿了一口,傅朝际把视线从卓暮的手开始往上慢慢移,但在看到下巴的时候,恍惚在眼前模糊的脸终于要和记忆里的重合的时候,他却猛地挪开了眼。
卓暮把杯子往旁边一推,他的杯子紧紧的和傅朝际的碰到一起,卓暮的手指停顿在杯口,饶有兴致的在上摩擦了两下,这才抬眼看过去,卓暮的皮肤很白在暖光灯下有点近乎透明,脸上的小绒毛沾着光点,好看得让人恍惚。只是那张脸淡淡得没有多余的表情,嘴角模式化得往上勾着像个用来摆样子的工艺品,好看是好看,可惜是假的没有心可以用。
卓暮伸出食指着一高一低水位的酒对秦楚说,“刚好凑成个,水下、岸上。”
傅朝际摸不清身边人的路子,他有种想要抬脚走人的冲动,再待下去他大概会心律不齐,只是脚却像是在这儿生根发芽一样,他有些舍不得。
兵临城下,可他连城门都没关。他私心留了扇小门为等归人。归人来了又走开成了故人。故人骑着马提着枪,要攻城。
秦楚碰了傅朝际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起哄他上台唱歌。不知道是哪个把包间里那个点唱机打开了,这会儿这群就着歌下酒,第一个就盯上了傅朝际。
傅朝际胡乱应了一声,从座位上逃似的离开了,周围的人直起哄,“班长就是班长,还是这么爽快。”
“你猜他会唱什么?”秦楚侧过头问卓暮。
卓暮没吭声。
“我猜是四个字。”秦楚把酒杯倒满,顺便把傅朝际杯子里的“岸上”倒进了卓暮的杯子,“我赌对了,我们两个喝,我输了,我喝。”
卓暮看了眼杯子,他仰头把一杯都灌进了肚子,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秦楚却是乐了,但也没再说什么。卓暮偏过头,秦楚顺着卓暮的视线看过去,这时傅朝际被塞了麦克风推着上了台,几个人围在点歌机那儿起哄。
傅朝际的视线隔了好远,飘飘忽忽的最后聚焦在卓暮的身上。距离让他胆寒,也让他放肆。他微眯了下眼睛,感觉坐在那儿的人还是那个行走的发光体,也还是那个总能在各个方面碾压他的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