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秋脸色一寒,若是平时,他定然立刻反击,可是这事事关苏承靖,皇族贵胄若是卷入这样的传闻,后果不堪设想,尉迟秋不由犹豫。
苏承靖低声道:“没事。”他牵着尉迟秋的手,向宁悟朗然一笑,扬声道:“原来是兰绪世子。”他停顿片刻,倏尔转了语气,“本王好歹也是当今的三皇子,陛下亲封的亲王,尔等兰绪属国,兰绪世子见本王,为何不跪?”
宁悟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三皇子?三殿下?王爷!哈哈哈哈哈……苏承靖,你在说什么笑话,都已经狼狈至此,还抖什么威风?”
苏承靖争锋相对:“再狼狈也是尔等之主,怎么,兰绪想要犯上作乱?”
宁悟叹了口气:“苏承靖,本来我并不想杀你,可你却非要凑上来找死,这可怪不得我了。”他似乎真的很惋惜,把目光转向尉迟秋,摇头道,“尉迟秋,枉你如此处心积虑,现下要苏承靖赔上一条性命,感觉如何?”
策君默和沈暗鸣此刻都忍不住回头望向尉迟秋,眼中都是惊疑不定。之前便是尉迟秋力主要上山前往鹞子岭,鹞子岭埋伏至此,由不得他们不怀疑尉迟秋其实是故意而为。
尉迟秋咬着唇,慢慢放开苏承靖,却为苏承靖更为用力地抓住。苏承靖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森森,却又温柔宁静:“我不信你会害我,阿秋。”
尉迟秋动容,沉沉点了点头。“我没有。”
宁悟很有耐心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抚掌笑道:“真是感人至深。尉迟秋,我原本就只是想让苏承靖尝尝‘耀世’的滋味,也好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可你偏偏要带他搅局,还知道了我们这么多事,没办法,我只好将你们一同灭口,唉……死在一起,也可算是同命鸳鸯吧。”
听到“耀世”,尉迟秋惊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望向苏承靖的眼神既是悲凉却又带几分庆幸。而后,他忽然将苏承靖推向安延恒,双手指尖在瞬间都蓄满银针,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凌厉无比,直视着宁悟,厉声道:“小安,带三殿下走!宁悟,今日,尉迟秋与你了断!”
早已是蓄势待发,尉迟秋的动作迅速无比,在众人尚未反应之前,他已然长身而起,手中银针直取宁悟面门。同一时间,早已和他默契无间的安延恒一手架住苏承靖,一手持长剑,立刻向防守最薄弱处突围。三人一动,策君默和沈暗鸣也立刻跟着安延恒且战且走,护着苏承靖往外奔逃。
宁悟有一瞬间晃神,立刻下令截杀,同时迎战尉迟秋。然而尉迟秋虽然欺身攻来,手中银针却不停向后而击,援护苏承靖等人突围。
“阿秋!”苏承靖回过神来,立刻想要返身冲回去,“小安,阿秋他!”
安延恒死死拽住他的领子,边杀出一条血路边咬牙道:“先冲出去,你少给我们添乱,尉迟不会有事!”
“三殿下快走!”策君默沈暗鸣亦劝道,身后杀声震天,苏承靖频频回望,只能看见一片火光凌乱,而尉迟秋的身影早已湮没不见。
“阿秋!阿秋!”
“吵死了!”安延恒抓着苏承靖往策君默那里一推,骂了一声娘,“你们架他走,我来断后!”说罢双手握剑,大喝一声,转身便冲杀几名追得最紧的追兵。
☆、十一
四人一路突走,俱都是浑身浴血,奔出了很远的距离,直至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火光和追兵,才放慢了脚步。
这里是山林深处,脚步踏起来沙沙作响,安延恒侧耳倾听,确定已经甩开了所有的追兵,于是从怀中取了火折子和一小罐子火油,随便找了一处感觉枯叶较多的,淋了一点火油,用火折子点燃了。
火光微弱,只能勉强照亮方寸之地,而且安延恒的火油里不知掺了什么,火光荧荧发出幽蓝色。“暂时甩开他们了,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策君默紧紧携着苏承靖,不敢放他离开,沈暗鸣独臂握着刀,以刀身支持自己站稳,四人面面相觑,却都累乏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承靖的脸庞上隐隐有着泪痕,怔怔地望着安延恒,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直如不知所措的孩子。
这一场恶战下来,安延恒也受了几处伤,体力透支的厉害,他干咳两声,吐了口中的血沫,“尉迟不会有事,我们刚才不跑,才是给他拖后腿。”
尉迟秋武功厉害苏承靖是知道的,但是一个人武功再厉害,能敌得过十人二十人,而被百多人围困,真的能顺利脱身吗?苏承靖紧咬牙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瞪着他们来路上的一片黑暗与血腥,感到阵阵茫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承靖迷迷糊糊地,好像因为太过疲累而睡着了,还是被策君默强行打昏了,他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眼前一会儿是临扇扇舞倾城,画舫小舟上夜夜笙歌,一会儿又是血花烂漫,尉迟秋玉容带血,如同坠入无间地狱。
阿秋……
梦境光怪陆离,却怎么也离不开那人的身影,他轻唤公子,柔软如同闺中少女;他银针飞射,决断间笑看风云。
阿秋……
“我在这里。”
仿佛是穿云破月,这一声轻轻的回应,瞬间击碎了迷离的梦境,苏承靖只觉心清神明,陡然睁开眼睛。
天光大亮,鸟鸣莺啼,昨夜血战,恍如隔世。
发现苏承靖醒来,背着他的辰桦停了下来,将人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然后立刻转身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