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甚好的,不苟言笑,总是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什么似的。魏连朔不以为然的说。
温先生才名在外却宠辱不惊,遭受许多非议也不改初心,就像心里有一个世界一样。
听他越说越是那温月的好话,魏连朔冷冷道,既然他在你心底这么好,你不如去找他吧。
说罢就甩着袖子出去了。
穆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跟阿六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魏府。
魏连朔在屋子里生闷气,他这会儿纯粹是在生自己的气,一时没忍住又在穆言面前发了脾气,明明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会儿再去找他又觉得低不下头。
他叹了口气,阿六正好端着午膳进来了,魏连朔见是只有一双碗筷,脸色一黑,道,他人呢。
阿六当然知道他说的谁,迎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答,穆小公子方才离开了。
魏连朔刚下去的火蹭得又起来许多,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见阿六还在那站着。
他道,还不过来,杵在那儿绣花?!
阿六无缘无故的挨了骂,脚下生风的快步走过来。只见他家少爷拿起筷子就凶猛的大口吃了起来,他心下有气,筷子和碗时不时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阿六见状欲哭无泪,穆公子走的倒利落,只是今晚肯定又不好熬了。
人初成
魏连朔果真闷闷不乐了一晚上。
睡前他自己好好劝导了自己一番,今天这番闹腾着实是自己太任性了,明天见到穆言,一定好好同他讲话。
结果次日他站在魏府等穆言来时,却意外的看到了那两人并肩走来的画面,魏连朔觉得自己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宽宏大量尽数扔去喂了狗。
穆言看到了他,远远的想对他笑,魏连朔却哼的一声,转身拂袖走了。
穆言只好苦笑了一下,以为他还在生昨天的气。
温云开将两人的种种神情看在眼里,亦是微微摇头。
这节课上的怪异,平常总是捣蛋的人这会安安静静的从头老实到尾,穆言亦是心不在焉。温云开心有七窍,早从这气氛中嗅出些蛛丝马迹。
下课后,魏连朔又是径直回了房。
穆言坐在原地发呆,连温云开走到他身边都无知无觉,听到一声“子息”,他才回过神来。
温云开说,子息,送我去门口吧。
穆言跟着他走到了门口。
正要向他道别,却听温云开道,子息,你可曾见过魏府院里的榕树?
穆言答道,见过。
那榕树生的如何?
枝叶繁茂,枝干强劲。
那榕树生在院落里,根在魏府的土地下,得尽恩宠才长的如此茂盛。而那山间多的是无人照看的草木,风雨里飘摇,一不留神便被人糟蹋了去,失了性命。
温云开深深地看着穆言,穆言却躲开了视线。
他如何不解温先生的词意。只是,这其中许多曲折反复却是难以开解的。半晌,他答,多谢先生一番苦心劝解,子息定当铭记于心。
温云开看着穆言低下的头,并不知他此刻所想,但到底从他的身上看出些自己的影子来。
这些日子,他教那两个小鬼头读书,自己也是从那般年纪走过来的,又如何不懂其中的暗潮汹涌。
回到温府。
小漆已经做好了午膳。
他儿时在南方生活过许多年,口味喜甜喜淡,但那饭桌上却摆着一碗色泽艳丽的红烧肉,除此以外,还多摆了一双碗筷。
那双碗筷至始至终没有人动,他们主仆二人好像对此已经非常习惯,安静的吃自己的饭。小漆收拾的时候,他道,院里的芍药冻坏了,去买几盆新的,放到屋里来。
小漆手下一顿,眼神兀地暗下来,正要答应,温云开却又说,算了,改日我和你一起去挑。
嗯。
魏连朔这边在家里抄经,他心里憋着气,下笔怎么都不顺。却听阿六急急忙忙敲门,魏连朔不耐烦的说,怎么了。阿六道,方家少爷来了。
魏连朔这会儿正心烦,谁都不想见,他吼了一句不见,那方见信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
“哟,重咥,你这是在家绣花呢?”
这方见信是那方老太爷的长孙,和魏连朔两个同年,刚从老家归来就来见他。
只是魏连朔却不领这个情,他道,看来东阳的海风没把你刮跑啊。
方见信呵呵一笑,自己倒了茶,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道,可不是,念着你呢。
魏连朔没心思跟他打趣,哼了一声,又提起笔来。
方见信径直走过来,朝桌面上瞅了一眼,啧啧,你这经抄的那虞世南的棺材盖都要盖不稳了。
魏连朔手一抖,差点扔了笔,他凉飕飕的说,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