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信直接把笔从他掌中抽走,扯着他就要往门口走,魏连朔说你干嘛。
我听阿六说,你在屋里闷了许久了,多无聊,走走走,我们去城中逛一圈。好久没吃到溢香阁的醉虾了,想的紧,快陪了我去。
魏连朔拗不过,拿了外衣就跟他走了。
阿六阿九要跟上来,被方见信手一挥打发了回去。两人面面相觑,自去禀告魏老爷了。
那溢香阁是西城有名的菜馆,又以醉虾最为出名,每日供应有限,任你出得再多金银都不卖了,也正因如此,慕名而来的人反而只多不少。
魏连朔被扯来并不是自愿的,方见信却熟门熟路的直接奔了二楼雅间,那跑堂的自是认得他俩的,陪着笑脸来倒茶,问道,方爷,可还是那套样式?
方见信笑眯眯的说,今天魏爷掏腰包,除了以前那套,再来个醋鱼,要鲜肥多肉的啊,大的最好。
小二弯腰退了。
魏连朔嫌弃的看着他,要这么多,你那身板撑的下么。
方见信嘿嘿一笑,并不理他。
上了茶酒,方见信见他兴致缺缺,一发问他心有何事,魏连朔并不想与他提起穆言,只顾喝闷酒。只言片语间,菜肴一道道的端上。
方见信空了许久的肚子早已按捺不住,一个人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魏连朔把头偏向窗外。
溢香阁前繁华闹市,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多的是那喧哗声。这日阳光正好,午后的光线折射出和暖的光圈,有一处地方却兀自暗着。
原来那暗着的地方便是溢香阁对门的一条小巷。这巷子两旁尽是楼房,影于闹市,看起来有些昏暗,却链接了城中与城西。魏连朔又想起了穆言,心下烦恼不已。突然那小巷口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魏连朔握着酒杯的手兀地一紧。
是穆言。
穆言是特意来取那订做好的新棉被的。
自那日风雪过后,林大爷屋里时常传出咳嗽声,虽然这几日天气暖了些,但屋里总是寖着一层阴冷的寒意。自己倒是扛扛就过去了,可老年人总是要小心些的。
他穿过小街,来到城中,向着东边方向去了。
魏连朔看到他的身影,忍了再三终究忍不住,起身便要下楼,方见信一脸的迷茫,道,作何?
魏连朔拿了外衣直冲楼下去,边走边回,你自己吃吧。
方见信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他人影了,他把那大虾塞到口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桌,起身朝着窗口气恼的喊,喂,你还没结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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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魏连朔这边寻了穆言而去,走了一段路,远离了人潮,依然不见他身影。正待转身而回时,看见了穆言背对着他站在一家铺子前,那是个裁缝铺。
魏连朔没进去,就靠着门等他。不一会儿穆言出来,手里多了个比他还高的棉被,那棉被用灰布包着,虽已紧紧压过了还是很结实。
穆言抱着那厚重的棉花往前走的踉跄,魏连朔在身后看着他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玩,心里郁积的怒气少了许多。
他快步上前,从穆言手里一把抢过那团东西,也不看穆言的脸色,直直往前去了。
穆言只觉得手上一空,惊了片刻,这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稳了稳心神,他赶上去,道,多谢魏公子,我自己来吧。说罢就要去接过棉被。
魏连朔一闪身,哼道,快省了罢,就你那身量,累坏了不还得我照顾你。
穆言道,我是做惯粗活的人,不比魏公子锦衣玉食,所以不打紧的。
魏连朔气,又是心气不顺,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他。
穆言也毫无办法。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的走着。
到了巷口,穆言看他手肘微颤,想接过来。魏连朔哪里肯,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他心里暗暗骂着这破东西怎生这么沉,一方面脸上又做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穆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默默走着。
那方见信在楼上一个人吃虾,好生无趣,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这便瞧见了魏连朔扛着大包的情景,定睛一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他最喜欢凑热闹,撇下银两就追着两人的背影去了。一路暗自尾随到了西街,看见那两人一起进了一户人家。
他跑进了看,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便待在门口等着。
魏连朔抱了一路的棉被,虽说那棉花不重,却让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吃了一点苦头,他强撑了一口气,这会才觉得手肘筋骨处酸疼无比。
穆言放好东西,将他引到自己房里,坐好,拿了毛巾来细细洗了手,又牵起他的胳膊,帮他按压手肘。
魏连朔刚进来屋子里便觉出一股桂花香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霎时间感觉自己整个围了。
他看着穆言放置在他胳膊上的手,这些日子来,他不用再去做买卖,魏府家暖,他手上的冻疮好了许多,整个手掌又逐渐回复道白嫩的颜色,虽与他脸上的颜色还差了点,但已是不易。
再看他的脸,其实穆言长的丝毫不女气,他瞳色极黑,眼窝微陷,若要让算命的来看,肯定将他算做是天生凉薄相。再看那一道薄唇,此刻微微抿着,有些苍白,魏连朔突然极想让那唇染上自己的颜色,变的生动,更生动些。
这样想着,他扬头,一手抓住穆言的手,一手缓缓搂了他的腰,将他微微压向自己。
穆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再看向他,只见魏连朔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