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樰欲起身,侍婢却歇斯底里:“你不可以,他们中的一个过去,快,要不然我就杀了他。”本来已经放松的力道忽的又紧了起来,有鲜血从男童脖颈蜿蜒而下,孩子把头转向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却让我心头一凛,那小小的人,我的皇侄,他说:“皇叔,您是天下之君,不要和我换。”声音一脱口,我立刻就认出来了,这是刚刚说自己的父亲是守护百姓的大英雄的那个孩子。
一个紫色衣冠的孩子从澜樰处慢慢向我走来,脸上泪痕犹在,他接过我手中的锦缎道:“皇叔,我来。”他小小的身子凑过来,在侍婢的呼喊声中吃力的按她的要求去系着。懦懦的声音道:“皇叔,你可不可以蹲下来。”
我依言蹲下来,那边侍婢已经不耐烦,连声催促。在打好最后一个结的时候,小身子朝我靠了靠,细细的童音擦着耳边传来:“我打的是活扣,左手边第三条线,记得拉开。”
我不动声色的起身走过去,任凭侍婢将刀架在我脖子上。
“好了,你有什么冤屈,可尽数说来。”耳边传来女子压抑的哭泣声,似是在极力的平复自己的思绪,过了半晌,一个低低的、嘶哑的声音才响起来:“我家本是开酒肆的,一天,有几位客人来喝酒,碰巧我去柜台整理账本,然后,那登徒子就要强行拉我去做妾,我兄弟与爹娘自是不肯,可没想到,他们......”她咬咬牙,声音凄厉:“他们见我家人坚决不肯,虽是不满,也没敢做什么,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谁知,我爹爹突然嗜赌成狂,欠下一身的债,为还赌债,酒肆没了,但还是远远不够,我无法,只得去把自己卖了,买我的正是当时的几位客人之一,我本道这都是命,可谁知,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买你的那个人,是魏柯?”我问道。
“正是,”那女子低了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觉她语气哽咽,几乎不能言:“他杀了我兄弟和父亲,我,我一定要杀了他报仇!”
她忽的抬起头,逼近我道:“快去把你的属下叫进来,提着魏柯的头颅来换你。”
我脑中一闪,想起了早上的那个老妪,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母亲现在在我手中?”
听到她呼吸一滞,稍有分神,我立刻使了大力,朝她胸口一撞,她吃疼微弯了腰,我低头一咬,绳索便尽数松开,三两下功夫,就将她擒住。不理会她错愕的目光与歇斯底里的咆哮,我反手将她一把甩出了房门,扔给门外等待了许久的侍从们。
回到宫中后,又安抚了小世子们好一会儿。等到快夜半时分,我信步到中庭,看着澜樰殿里依旧有烛火微明,便走了进去。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淡而幽的香味,心下知是澜樰前段时间制的香。澜樰此时正剪着灯花,微微侧着脸,似若有所思。我见她穿得单薄,随手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这么晚了,樰还没睡?”
“我在等你。”澜樰轻轻说道。
我着实惊了一下,心头涌上欢喜,一时间欢喜的不能言语,她终是在意我,记挂我的。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一对母女?”澜樰回望我,神情却颇为严肃。
我沉吟了一下道:“樰,依你之见,那女子的话是真是假?”
澜樰摇摇头,声音带着迷惘:“她眼里的神情做不得假,但是,她的言语又十分不合理。若却如她所言,那她又是怎么从府中逃出来的,又怎么有如此大的本事,混迹在驿馆中见机行刺?这分明是有人在暗处帮她,只不知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魏家?陛下?亦或是世子们?”
我揽过她的肩,轻声道:“好了,别烦恼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
澜樰忽然紧紧的抓了我的手道:“陛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世子们,万不能叫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想想今天的事,真是后怕。”
我本来以为她是担心我,可从头到尾,她将所有人都问了个遍,唯独没有问我。心里苦涩难耐,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压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努力绽出笑意,想起我今晚来的目的,语气又温和了些许:“这几个世子,樰喜欢哪一个?”
见她微蹙了眉,似在沉吟,我伸手抚着她的眉眼:“樰,自从回宫后,你一个人独坐时,常常蹙着眉,我曾向你说过很多遍,凡事有我,你为何不信我?我这几日常常在想,带你回宫是不是真的错了,你......”
“不,”她打断我:“我早已无家可回。”
她的眼中有盈然的泪光闪动,里面映着小小的烛火和我的脸。我揩去她的泪水,将她抱紧,“樰,不要怕,记住,无论如何,你还有我,你只管喜乐无忧,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扛着。”
她乖乖的点点头,我又慢慢道:“殷儿坚韧,在那种情况下,宁可自己失掉性命也不和我交换,而诺儿聪颖,要不是这个孩子,今日想必还要费好一番周折。如若樰和我也有一个孩子,樰希望他更像殷儿,还是更像诺儿?”
“诺儿”樰闭着眼睛,靠在我怀里轻轻说。
我们都不再说话,这样寒冷的夜里,我们相拥在一起,至少,此时此刻,心是暖的。抬首,一轮皓月高悬,月光洁白如练,正投在澜樰身上,我睁大了眼,努力拥紧怀里的人,想要铭记着这夜阑人静时无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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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 一雪衣公子,低眉敛目的静静坐着,修长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