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只觉得颇是失了脸面,又想今日若不拿出些主子的威仪,往后怕倒真让人蹬鼻子上脸,越发惯的没样儿了。
于是,便见他脸色一沉,把手里的药盒撒气似的丢到一边,冷哼一声,沉着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奴才,别人是主子,眼下怎么却把主子都欺到脚底下去了。只仗着我平日疼你,舍不得骂、舍不得打你,便把什么气都撒我头上,到叫我往日待你的情分全丢狗肚子里去了。你见不得我这主子,便自己找个好主子去得了。”
说完,闻牧把手一甩,竟是转身出了内室,只留着常秀一人裸着上身,抽抽搭搭的立在屋里。
见闻牧真的离开了,常秀这才抬首,只默默看向闻牧刚刚出去的方向。又过了一会儿,他方缓缓穿了衣服,又弯腰捡起刚才被丢在地上的药盒。
常秀将药盒紧紧攒在手里,只呆呆望着大门出神,过了好半天,也没见他动弹,却是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直到外头有个小太监有事进来寻他,他才恍若回神,匆匆跟人出了内厅。
……
烈朝的皇宫,是依前朝皇宫改造而成,皇宫的整个南边前半部分是皇帝议事、朝臣上朝之所,与北边的后宫之间有两道宫墙相隔。
后宫又以皇帝的乾泰宫、皇后的坤安宫、两者之间帝后成婚时所用的来仪殿、以及乾泰宫南边的集萃殿为中轴,分为东西两部分。东边一道宫墙,由东乾门和东坤门进出,西边一道宫墙,由西乾门和西坤门进出。所有宫门日间有侍卫把手,晚间落钥,有侍卫巡逻。
西面按北西南方向,又分为北月、西日、南星三道宫门,每道宫门后所辖六殿,其中又分二大殿四小殿,大殿有正殿、前殿、后殿、侧殿、副殿之分,小殿则一般只分为正殿、后殿和侧殿。
东面则有北地、东天、南人三道宫门,东天门后是太后的华阳宫,北地门后是太子的承景宫,因东宫虚悬,至今空置,南人门后是继元宫,宫内又含六殿,却是所有年满十五的皇子们的居所,目前为止,只有大皇子闻致和二皇子闻敦各居一殿,待到皇子们年满十八,则又将迁出。
烈朝的皇子,十岁前随母妃住同一殿,十岁后可独居一殿,十五岁移居继元宫,十八岁出宫建府。
上一年五皇子生辰,因是皇上登基后他们从亲王府搬进皇宫的第一个生日,又是十岁整生,就着大喜,皇上下令宫里上下隆重地庆贺了一番。今年因只是个小生日,再加上去年的生辰又太过奢侈,于是,萧贵妃便自禀了皇上,说是今次只在殿内小小热闹一番。也因此,她不仅得了皇上的称赞,还在宫内博了个贤良的美名。
晚上才是真正的庆祝,飞霞殿和昭阳殿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便是西宫的其他四殿,因与飞霞殿、昭阳殿同属一宫门出入,就着萧贵妃和五皇子的面子,也是挂了不少彩灯。
闻牧瞅着时候也不早了,便叫了小太监如顺、小宫女杏儿一起往飞霞殿去了。常秀只立在殿门边,脸色苍白,静静看着他们不出声,神情有着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闻牧却是不望他一眼,便径直走了过去,倒是跟在他身边的杏儿往常秀处看了看,却到底不敢出声,只跟在闻牧身后匆匆走了出去。
到了飞霞殿,皇上已是在座,闻牧不紧不慢地上前给父皇行了礼,待听得召唤后,便走到萧贵妃身边坐了下来。
皇帝闻晟年介不惑,但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他相貌甚是俊朗,只一双眼睛坚定似金、锐气逼人,看得出闻牧的俊美倒有七、八成是源自于他。
闻晟膝下有七子四女,以皇帝而言,在他如此年纪,子息并不算裕足。今天他本被一干臣子为立储的事情弄得极不高兴,这会子便是到了飞霞殿,也是神情严肃。底下的人见了皇上的表情,都是大气不敢出,倒把好好的宴庆弄得死气沉沉。
这边的萧贵妃却也是有些心神不宁,她今天自太后的华阳宫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想着太后所言之事,眼下又见皇上在闻牧的生日宴上脸色不豫,原本心思便多的她更是把这当成了皇上的暗示。只是在皇宫大院眼目众多之下,她又不能失了颜色,便只得按下不安,强自言笑。
至于宴庆的主角,五皇子闻牧,自下午对常秀发了一通火,便一直未再搭理过常秀,他自然不会真把常秀赶出去给了其他主子,晚上出门时看着常秀的表情,他便知道这小人儿已是服了软,只等着自己发句话儿。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即便再宠常秀,也总不能失了皇子威仪,便是他曾经豢养的宠物,即使平日里娇纵万分,但该听话时还不是伏伏帖帖?到底那只是让主子开心的玩意儿,若是宠物养得连主子自己都不高兴,那又有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闻牧眼前却闪现出常秀下午那委屈含泪的模样,便是晚间出门时他那楚楚可怜的表情,也让他心下不禁生了几分怜惜和不忍。于是,整个晚上,他也是心思不定的度过去了。
见着席位上的三个主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底下的宫人们虽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能在主子近前服侍的都是平日里处事乖觉之人,便是心底里觉得万分奇怪,他们面儿上也不敢露了半分,只是服侍的越发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冲犯了座上的主子们。
于是,好好的一个庆生宴,就在三位主子各有所思的沉闷情形下过去了。
只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