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景正明心头便已作出抉择。温姨娘那边儿他也只能先将事情压下来,否则还真能叫柳姨娘挺着肚子去受刑不成?虽说对不住温姨娘,往后他多做补偿也便是了。
柳姨娘悄悄地瞥见景正明变了几变的脸色。心头已然有了计较,看来侯爷果真如灵犀所言。不会追究自个儿的过错了,这般想着,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子得意,现下的情形对她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了,既除了温姨娘肚子里的那个祸害,又稳稳地霸主侯爷的心思,往后这侯府是谁说了算,还不是侯爷一句话儿的事!
“小姐,看来真叫您给说中了。”
王嬷嬷借着方几上的烛光,捏着细线一端正朝细小的针眼儿里头窜去,嘴上呢喃道。
柳姨娘前脚儿刚一迈进书房,后脚儿王管家便差人低了口信儿过来,因着,景盛芜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柳姨娘的心思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她如今有肚子里那张护身符,咱们若是不拆穿那个孩子的来路,想轻易收拾了她绝非易事。”景盛芜冷笑。
景正明盼子心切,对子嗣的重视阖府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柳姨娘利用这点做文章,其心思并不难猜测。
王嬷嬷闻言心有不甘地说道:“那咱们难道就瞧着她这般张狂?小姐不准备将实情告知侯爷吗?”
倘若侯爷知道柳姨娘与他人行不轨之事,定然会怒发冲冠,届时有那柳姨娘的好看。
“嬷嬷糊涂了,这事儿一开始小姐便是知情的,你别忘了,当初还是小姐出面把事情压下来,只找了巧穗儿当替罪羊处置了的。”雪月适时出声儿道。
闻言,王嬷嬷一拍脑门儿,有些暗恼的说道:“瞧我这个老糊涂!”
“柳姨娘那一胎绝对不能传出消息去,否则我们也会被她拖下水。”景盛芜眯起眸子,寒声道:“不过,咱们不出手,温姨娘那边儿,想必也是不会甘心的。”
熬了这么些年,在这毫无人情可言的侯府里头,温姨娘好容易有了念想儿,现下就这么生生地叫柳姨娘给掐灭了,温姨娘就好比常在黑暗中行走的旅人,终于守得云开看见那么一抹亮光,而柳姨娘便是那个让她重新堕入黑暗的凶手,她岂能轻易放过她。
雪月闻言,俏脸儿一皱,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可眼下温姨娘刚失了孩子,不便对侯爷表现得太过殷勤,更何况最大的筹码都没了,还拿什么跟柳姨娘一争长短。”
景盛芜眸光微动,浅笑道:“温姨娘不是素爱用香吗,上回从柳姨娘那里搜出来的玩意儿一并送与她倒是正好。”
“小姐是说那依兰香和龙涎香?”雪月一惊:“倘若小姐那般做,岂不是表明身份,温姨娘定会起疑心。”
景盛芜浅浅一笑,起疑心又如何,难道她不送那些东西温姨娘便不会怀疑自个儿了吗?前阵子她频繁去南院儿只怕已经引得温姨娘的注意了,要知道过去她们两人素无来往,景盛芜忽然这般殷切若只因一个尚未出世,尚不能断定是男是女的婴儿,实在不切实际,唯一的解释就是景盛芜也有着她的谋算。
世上最可怕的生物便是女人,更可怕的是一个刚失了孩子的女人。
温姨娘此刻是恨不能将害了她的真凶扒皮抽筋,眼下景盛芜主动送上门儿去谈及合作,她倒反而不会怀疑,若一味地闪避才是真正的不智之举。
“明儿个一早差人按照前些日子送给温姨娘的物件儿,依样儿给北院儿送去一份。”景盛芜略作沉吟,缓声道。
虽说她与柳姨娘已经离心,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齐的。
“是。”雪月是聪明人,对景盛芜此举她倒是丝毫没有异议。
一边儿的王嬷嬷点了点头,继续做手上的针线活儿,而后倏地一拍脑门儿,“哎呦”了一声儿,高声道:“果真是老了,不中用了,风月那丫头的伤已经好利索了,前两日便吵吵嚷嚷地要来伺候小姐呢,今儿个又磨了老奴一天,叫老奴来小姐这儿给她说说情。”
景盛芜闻言,原本有些清冷的眸子霎那间染上一抹暖色,风月那丫头在时总闲她闹腾,可冷不丁地不在又着实无趣得紧,这些日子没了那个小妮子叽叽喳喳,她也想念得紧。
这般想着,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她若好利索了,明儿个便回来伺候吧。”
闻言,雪月也是面带喜意,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自打风月出事后,雪月不知背地里悄悄地抹了多少回眼泪,总算海世子差人将她送回府中,也暗中藏着养伤,不曾惊动旁人,自个儿至今也是未能见上一面的,好容易明儿个就能回来了,雪月心里高兴。
得了景盛芜的应承,王嬷嬷笑说道:“这回可不用担心那妮子再来磨我这老婆子了,说来风月那丫头实在是个作人的小魔星,只有小姐收拾得了她。”
景盛芜勾唇,总归有个好消息,连日来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连带着景盛芜的心情也变得明快起来。
翌日清晨,天儿还未放亮,一身儿米分色衣裙的少女蹑手蹑脚地摸进东院儿暖阁,咬着下唇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闪身而进,瞧见那垂下的帐子,唇角带起一抹调皮的笑意。
刻意放轻脚步,尚未摸到床边,便听帐子里头传出一道懒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