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光点,她依旧不改笑容,只是微微合起眼,拢回了霎时间倾现的泪水。
阿娘必是不愿见到她伤心的样子。
钟离晴只想让她见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只想停留在她心中乖巧听话的模样——哪怕清楚地意识到这只是个幻境。
这一次,幻境中再也没有白衣染血的惨烈,钟离晴的心却依旧止不住的抽痛,那幻境不再折射她心中的悲楚,却不是因为她忘了那一幕,只是她不忍再让那白衣有丝毫的伤,不忍再多见一次那场景,不忍再多感受一次那般的绝望。
哪怕只是幻境中,她都希望阿娘能好好的,只盼着阿娘能在她的记忆中风华绝代,岁月静美……那也是好的。
可这幻境越是逼真,越是和美,她心底的愤怒便越是滔天似海,难以压抑——这本该是真的。
而使得这一切永远都只是幻境的仇家,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要变强,强到足以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有人说,心魔即是执念。
执念能教人沉沦,教人万劫不复,同样地,执念也教人勇往无前,百折不挠。
阿娘是她的执念,放不下,也绝不愿意放下。
一念既出,那离妄云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猛然溃散开来。
七彩的光束化作光团将钟离晴包裹在内,修复着她被毁伤的肌理,重塑她断裂的经脉,如获新生,重新焕发着更为耀眼的光华。
雷劫锻体之效,要远远甚过普通的天材地宝洗髓伐脉的结果,因而只要能够熬过雷劫,便算是通过了天地的考验,得到的好处妙用,也是说不尽的。
本以为九死一生的元婴劫雷,最后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倒是那有关阿娘的幻境尤为凶险,好似那前九道劫雷只是不痛不痒的伪装,唯有最后一道是直抵心底的拷问。
神识一动,便感觉识海之中安坐着一个与她相貌一模一样的小人,神韵眉眼无一不是精致,那一袭白衣素袍更是甚合她心意——想来,这就是她的元婴了。
既然元婴已成,那么……钟离晴抬手,果然见到指间那戒指幽光一闪,光滑的戒面浮现出了一圈素雅的纹饰——第一层封印,已经解开了。
钟离晴面上一喜,却心知不是查看的时候,只好强自压下了兴奋,抬眼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的一群人。
这一看,便察觉了不妥。
此地,只怕早已不是崇华,甚至不是东明群域的地界儿了——唯有其他三域才有这么多能明目张胆聚集的半妖。
东明群域被人族修士占据,而人类的劣根性让他们坚守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见,妖族于他们而言,不是供以驱使的灵宠,便是打杀取丹的材料,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南昭却不同。
妖族与人族并立,半妖随处可见,虽然争斗更为激烈,却从来没有孰优孰劣的偏见歧视……某些程度上,人族口口声声的众生平等,竟是在这被视为蛮荒野地的南昭才有几分体现,真是讽刺极了。
离得她最近的是二十来个高猛壮汉,一个个相貌丑陋,倒是看不出混了些什么血统;钟离晴也无意知晓,只是感知了一番,发现这些壮汉虽然个个都有元婴初期的修为,根基却并不稳固,灵力浮得很,即便她只在金丹后期,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现下已经进阶元婴,更是丝毫不惧。
钟离晴知道,自己虽然于剑术道法上所学驳杂,并未有一途费心钻研精益,若是单单以剑道或是术法切磋相搏,她或许稍逊半筹,不如精通者,但是实打实的战斗中,她却不落下风,盖因她善于智取,且手段百出,总是力求攻击敌方弱点,一击即中。
这固然没什么错,却终究有违修真之道——修为、实力才是修士的凭仗,过分依赖阴谋诡计,绝非长久之道。
从此刻起,她要依仗的,该是手中的这把剑。
那群壮汉本因为劈死了赖三而乱了阵脚,却见劫雷散去,竟是这样一个美貌的姑娘,而其身上浮动的灵力竟然只是才及元婴——他们这些人之中,又有哪一个不是元婴期的修为?虽然借着那些隐秘的术法躲过了雷劫,算不得真正的元婴修士,但是对付一个才刚结婴的小姑娘,却是不在话下。
三爷那是倒霉催的,被一道劫雷生生劈死了,可是他们的任务是将这些黎光宗的余孽铲除,三爷不过是个引路的,他在不在,并不妨事,而他们宗主,也并不在意他的死活。
这个小姑娘的容貌实在是举世罕见,人族的小丫头,年岁尚小,比这些看着年幼实则活了几十年、数百年的小妖们不知要鲜嫩多少,更得宗主的喜;,若是能将她活捉了献上去,这趟任务定是完成得漂亮,那赏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纵是向宗主求取一座灵脉洞府,也是可行的……这些壮汉半点没有死了同伙的悲切,反倒一个个盘算起来,看向钟离晴的目光也尤为火热,摩拳擦掌地打算动手。
钟离晴冷冷地扫了一眼诸人,一言不发,灵力却慢慢从掌心涌入剑中,蓄势待发。
“姑娘,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