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春玲死了,她是活活受着伤痛死的。
春玲死前忍着伤痛把家里所有需要修补的衣物都修补了,给小亮没有织完的毛衣织完了。她曾经一遍遍的抚摸着小亮泪如雨下,她想:从今往后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了,她多么的不舍,不知道他将来怎么样生活,他虽然有一个疼他的老子,可那个老子发起脾气也是对他毫不留情,那个老子那副德行能把他带好吗?他生病时自己再也不能精心照料,他受委屈时自己再也不能安慰他,天凉天热谁督促他添减衣物呢?放学回家,谁给他端上来热乎乎的饭菜呢?春玲坐在床边搂着这个世上自己最不舍的人,她流泪哽咽着说:“儿子,你要每天看天气预报,天气不好,上学要带伞,要早睡早起休息好,不能耽误功课,放学要回家不要在外面乱跑……”说到这里春玲心又一阵刀绞,她想,从此他回家再也见不到他的妈妈,他多么的孤单,谁给他做饭?他会多么想念母亲啦,他还不到九岁,他要怎样来面对这一切呢?小亮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因为谁也不会以为春玲会死掉,都想着她还能动,那些伤会自愈,然而,春玲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许多次感觉自己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她努力的要在这世上再活几天,多看看那深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深爱的人。
春玲曾拄着棍子在院子外面空地上向多发家一遍遍眺望,她多想去看看他,看看这世上唯一爱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但毕竟隔了许多树,看不见的。但两人还是见了一面,那一天春玲从金兰家回来,故意路过多发门口,似乎有心灵感应,多发此时也在门口,(其实多发每天也在门口翘首企盼,他也惦记春玲,从没有人告诉他春玲的情况,他多么的放心不下,心中又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多发胳膊上缠着绷带,人也瘦了一点。多发看春玲时,被她的样子吓呆了,瘦得伤得像个鬼,此时四目相对,两人相顾无言,泪水满眶。春玲拄着棍子走了,她慢慢地挨去,故意拉长时间,她知道他多想多看自己一秒。
多发在院子里呆呆地坐着,傻妞在院里跑来跑去,多发父亲从外面回来,他关上院门,走了过来,走近多发时他深叹了口气:“哎,春玲死了。”
多发听完,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要裂开,拳头大的泪珠不断掉下来了。
多发从此仍守着傻妞过日子,只是自与春玲在一起后再也没有碰她一下,因为爱情会将人的思想升华,自从他真爱过,他才知道没有爱的性不如牛马。所以傻妞也没有给程多发生个一男半女,多发的父亲每日里怨天怨地,后悔让儿子娶了傻妞,平白的添了一张吃饭的嘴,他唠叨:“都说宁添一斗,不添一口。”
春玲刚出的殡,人们无不扼腕痛惜,春玲才刚三十五岁。志强坐在河边,他想静一静,理一理思绪,身为一个村干部,他深深自责。他想成天就为了办厂子,招商引资,连眼前的一条人命没了,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他想,让村子再富裕,人若是这样痛苦地活着、痛苦地死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两千多年前的孔子提出以人为本,而自己却成天瞎忙,自己的忽视而未能挽救一条命,他有点觉得自己草菅人命,仿佛他是兴旺的。他要将兴旺送去法办,但乡亲们都苦苦哀求,说,你放他一马吧,小亮刚死了娘,你又叫人把他爸抓去,那这孩子怎么活下去呀。志强也深感矛盾,不将兴旺绳之以法无以以儆效尤,无以告慰春玲亡魂,可将他绳之以法,孩子没娘又没爹,春玲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不能瞑目。
“怎么了,今天怎么还有空在这里发呆?”玉兰走过来,她到处找一遍才在这里找到志强,玉兰问“在为春玲伤心?”
“是的,是无比痛惜,我为此事而深感失职,一条人命啊,被活活打死。兴旺把多发打成那样,我怎么就没想到春玲呢?”
“哎,不要说你忙成那样,就村里那些闲着没事的女人婆婆们都不知道她男人把她打成那样。都想着现在村里男人不打女人了,再说他们也没打过架的,谁知道两口子打架能打成那样呢?”
“是呀,我压根儿没听说过春玲两口子打架的事。”志强说。
“春玲自从搬那儿住后,离群索居的,人们就很少和她交往了,再说,她出的这种事,人们怕他们忌讳别人过问,所以才酿成这样悲剧。”
“哎……”志强不住地叹息,“好凄惨啦!”
“哎,惨不忍睹,听我娘说,给她收殓的人看了她那一身,没一块好地方,肚子饿得瘪瘪的,据说七八天她都没咽一粒米,他们都不住地掉下眼泪。”玉兰眼圈也红了。
春玲出殡时,刘山还在医院躺着呢,听着大伙儿议论,没有不骂兴旺畜生的。泥河村男人们都承认有家暴行为但近几年志强管着,他们收敛得多,再说之前也没有那样打的呀。人们揣测,没准从前他就没少虐待春玲,否则春玲不至于偷人,都说春玲那个女人很老实。
刘山想想自己确实以前打巧珍也挺狠的,但她也不计较,自己一哄就好,现在想想自己这个娘们还是很可爱的,那天还跟王帆那个畜生为自己求情,现在她不知道在哪里,她是不是真的不跟自己了,那自己可咋办,带儿子还要出去打工的。又想着,现在她怕是在跟着王帆鬼混呢,妈的,想到这里他在心里骂起来。但他想,哼,跟王帆,王帆女人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