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回廊,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构成了石壁的主体,昏黄的火把在浑浊的空气中艰难地燃烧着。朦胧的光线映照出石壁上诡异的浮雕,那是某个遮天蔽日的巨人的身躯,他时而挥动巨斧砍斫长蛇的身躯,时而将面目狰狞的巨鲨击打如汹涌的波涛中。
火光所照耀到的尽头是一间圆形的墓室,中央摆放着由另一种漆黑且极为坚硬的矿石制成的塔式石碑,石碑上用魔法咒文雕刻着模糊不清的文字。墓室的四面树立着十座雕像,这些雕像的身上都笼罩着白色的幽光。这里是那十名不死卫士被封印的场所,而碑文上所记述的正是当年白落家族的法师封印它们的时候咏唱的咒文。
瑞贝?亚拉蒙图在石碑前跪坐着,轻声念诵石碑上的咒文。
“暗色铸梦,锈色铸心……
以月塔之光缀连西北天穹之独星,以天行者之杖留取大地消逝之灵。
余即夜色,余即穷凶……”
石碑上的两大段咒文被人为划去了,这个封印术自被发现之日起就被视为禁术,几名亚拉蒙图议会的法师将咒文记录下以后,就匆匆忙忙划去了石碑上的一部分,以免此处的管理者学会这个危险的法术。
瑞贝起身回望身后的走廊,微弱的光线中,有一个身影正朝这里走来。
“是跃壑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在火把晦暗的光中逐渐清晰的,正是跃壑·亚拉蒙图严肃的脸。
“瑞贝,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到这里,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潜入阿奈尔的守护结界并企图解封不死卫士?”瑞贝面无表情地答道,“这很明显吧。”
跃壑痛心地摇了摇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瑞贝。回去吧,我会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回去?”瑞贝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回到那个为流放法师所铸造的监狱里吗?然后一辈子就在那个愚蠢的坟墓里慢慢衰老?跃壑,你就没有感到过憎恨吗?”
“我当然恨!但是那不意味着我会去重启这种邪恶的东西再给世间带来灾难!”跃壑激动地咆哮道。
“那仅仅是因为你没有能力吧。”瑞贝毫不留情地讽刺他,“你根本无法想象怎样去解除守护结界,也没有能力将不死卫士重新唤醒。”
“就算是这样!你以为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把这些恶魔带回地面吗?”
“当然不是。”瑞贝的口吻显得十分轻松。
跃壑心中逐渐被震怒和恐惧感笼罩。如果瑞贝不是一个人暗自行动,那么现在策应她的人可能正预备进攻阿奈尔了,而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临时管理者的他完全地失职了,他根本没有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想要抽身返回,却被瑞贝叫住了:“已经晚了,跃壑。攻击阿奈尔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与其忙着去通知他们警戒,倒不如在这里阻止我解除封印。”
她说得没错,就算来袭的敌人再可怕,也不及这里封印的东西危险。但前提是,瑞贝有能力解除这里的封印。
他尝试着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发生的一切。
他在工作室查看了瑞贝的档案,不出他所料,瑞贝确实是因为得罪了某个权贵才被从亚拉蒙图家逐出,不过据档案中所记录的,她自己的性格也难辞其咎。
瑞贝·亚拉蒙图,其家姓代表她的出身是在诺瑟兰贵为四大骑士家族之一的律法之骑士。亚拉蒙图这个姓历来都象征着诺瑟兰的魔法巅峰,因而受到世人的尊崇。可是世家的光辉也有无法照耀到的阴暗角落,瑞贝的父亲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他花天酒地散尽家财,使得整个家庭陷入了资产难以为继的状态。而瑞贝则是他不检点的放浪行为的产物,家中的老人为了保住颜面,命令瑞贝的父亲娶了已经怀孕数月的她的平民母亲。打从一开始她的母亲自知没有办法规劝住自己的丈夫,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教导女儿并辛勤工作,以维系这个从组建开始便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庭。
可是母亲的忍让和宽容只能让父亲的行为变本加厉。他从没有爱过这个女人,他所贪图的只是瑞贝母亲那姣好的容貌。每次他赌输归来,都将瑞贝的母亲当做出气筒。年幼的瑞贝想要上前阻止父亲,却被喝醉的父亲用碎酒瓶划伤了脸颊,从此留下了一道可怖的疤痕。
事后她的父亲虽然感到愧疚,但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习气。只有她的母亲,每每抱着她坐在台阶上低声啜泣。
从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瑞贝异常孤僻,她从小便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她脸上的伤疤让很多同龄人把她当做怪物看待,她没有朋友,没有伙伴,她有的选择只剩下努力变成一个优秀的学徒,将来再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师甚至骑士,这样她才能赢得尊重,她才能摆脱那个破碎家庭的阴影。但无论是他的平民母亲还是空挂着亚拉蒙图之名的父亲都没有什么魔力,自然遗传至她身上的魔力也寥寥无几。一开始的魔力训练是极为艰苦的,即便她每日耗去大把大把的时间去阅读魔法典籍、训练凝聚法力的基础,也无法赶得上那些法师后代十分之一的表现。但成功还是眷顾了这个勤奋的孩子,最终她成为了那一届学徒中最为优秀的。亚拉蒙图家的老人们开始将目光投向这个孩子,她和许多有潜力的法师一起接受了亚拉蒙图家的培养。十五岁那年她就拿到了法师的头衔,即便在亚拉蒙图家也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