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里。
“……这是……伤到肝了吧……”他的手从伤口上举起,血顺着手掌淌下手臂,刹那洇红衣袖。
毓清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哭都哭不出来。
方杜若看着从自己身前涌出的血,“……血池地狱……就是……”
“——军医,军医!”
已经赶来的军医向毓清跪下,抖着双唇闭目摇头。
毓清挥刀去砍,被方杜若反手握住手臂,毓清扔下刀双手摇晃他,声嘶力竭地喊他,“……方杜若……你要敢死,我杀了他替你陪葬,听见没有?!”
方杜若越来越白的唇边泛起笑意,“……总有……不能用杀人解决的……以后你就记住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竭力呼吸。
毓清摇头,用力摇晃他。
“神佛——!老天爷——!!你们敢让他死,我血洗你的天下——!!”
撕裂的声音割破天宇,然而有沾满鲜血的手安抚地覆上他的脸,沿鬓角,到额头。
“……你受我一戒……毓清……”
方杜若摸索着,食指点在毓清眉心。
“……戒杀生,否则我……永坠修罗道,永不……”
朱砂色的一点离开指尖。方杜若最后两次沉重地呼吸,归于沉寂。
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
毓清看着血泊中没有血色的脸,想,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他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雪污成黑泥,连血都冻成黑的。
富春江的春天明明很好,不会冷的。
“殿下,”小粳坐在不出三尺的地方,一动不动。
“踏云骢给我,我去,向方老将军报丧。”
“吃下这副药,陛下可以安睡两三个时辰,其间不要打扰。”
皇帝已然浅浅睡去,神色安稳,韩紫骁示意宫人放下帐帘,向翟怀羽道:“有劳翟太医对陛下日夜看护,在下送大人出去。”
翟怀羽笑了笑。好一副防范态度。
“韩大人护卫陛下要紧,下官告退。”
走出承乾宫,夜风甚冷,翟怀羽在袖中揣起双手,右手搭上左手的脉门。
……不出半个时辰。
他一路急赶向涵华宫而去,廊外的宫灯光中飘下几点细雪。
“殿下!殿下——”
看管偏殿的侍卫上前阻拦,“觐见时间已过,有何事体明日再议。”
翟怀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高声哭喊道:“殿下!皇上,皇上不好了……”
毓疏已披衣从殿内赶出,急向他道:“父皇怎样?!”
“皇上……殁了……”
侍卫大惊,毓疏向翟怀羽迎去,经过侍卫身边时,瞬间抽出他腰间佩剑,举手刃之。
鲜血喷溅一地,翟怀羽面色苍白,双手按上心口。
涵华宫当值的宫人此时闻声赶来,见殿中景象,一一傻在当场。毓疏持剑扬声道:“父皇新丧,御前侍卫犯上作乱,速向宫外传信!”
宫人们回过神来,争相向殿外跑去。
“承乾宫丧讯已出?”毓疏回头问向翟怀羽。
翟怀羽摇头,撑地起身,靠在门旁书架上。
毓疏弯腰在死尸的衣摆上拭净剑锋,接着将剑鞘解下,收剑还鞘佩在自己腰间。
“想不到殿下这般身手。”
“哪个皇子不曾习过武艺。——你验清父皇已死?”
翟怀羽笑,“微臣以性命担保,陛下今夜必死无疑。”
毓疏的眉头轻轻皱起,转头看向门外暝黑夜色。
“你向宫外去,确定喻青起事之后,直接向御马监借马,无论事成事败,都带他远走,不必再回来。”
“……这样的赏谢……微臣如何担待得起。”
毓疏回头,利剑出鞘。
翟怀羽扶住书架,微微弓起身体,笑道:“微臣知道殿下一直想要微臣的性命,此时不取,怕来不及了。”
毓疏的眼神由疑惑转为震惊,厉声道:“你有无解药?快吃!”
“相思无解,殿下亦知。”
翟怀羽已然无法支撑身形,按紧胸口沿书架边缘滑坐在地上。
毓疏的语调变得极冷,“父皇是?”
“毒药混在安神汤药中,陛下于梦中故去,不会受微臣这样的苦楚。”
毓疏举剑架在翟怀羽颈边,止不住微微颤抖。
“弑君是凌迟之罪,”翟怀羽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痛喘,“微臣代殿下担下千古罪名,殿下不谢我,反要怪我?”
“父皇余日无多,你何必以身陪葬!”
翟怀羽越来越紧地蜷起身体,话中的笑意已难维持,“殿下这样说,不是怜悯微臣,是心疼陌大人会为微臣伤心。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即便微臣再死十次,陌大人不会掉下半滴眼泪。”
毓疏剑尖一颤几乎割破翟怀羽颈侧,“你胡说什么?”
翟怀羽尽力抬起头,“殿下以为,看他想要什么,不要什么,都依他随他,就是对他好?那他最想要的就是殿下君临天下,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