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来啦?果然有大夫的样子。我以为……自己很能忍。」
王岫蹙眉蹲身,捧起郑思霏的伤足。此举惹得她瞠目结舌,差点一脚踢在王岫脑袋上:「你做什麽?放手!我自己可以──」
「兄台这样拖着脚伤走了半天,叫一个大夫把脸往那儿搁?」
王岫平心静气的几句话,噎得她哑口无言,他根本看不出自己的女儿身,郑思霏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於是,她不大自在地咳了几声,只觉得自己被他握住的右足,尴尬得连小腿都开始僵硬起来:「多谢!」
就着晨曦微光,王岫卸去她右鞋,盯着郑思霏肿得极高的踝骨,极好看的双眉纠结了,再抬头看她,眼中写满谴责。「怎麽伤成这样?」
郑思霏略微屏息。这是她第一次这麽近、这麽清楚地看见王岫的脸,直到现在,她才惊觉此人的相貌果如严霜芊所说,实是万中无一的神采。
美人,她见得多了,虽不怎麽希奇,然而,此人昨夜的嘻笑和现在的严谨形象落差太大,倒让她一下子回不了神。
「夜路走岔了,难免要踢到石头。」伤足被陌生的青年男子握在手中,异样的违和感,让她全身紧绷。
王岫手法麻利地将错位的踝骨推正,自然而然从怀中摸出针包,认了穴位便要替她下针。「我现在扎几针,稍歇一会便能止痛……」
银针一闪,郑思霏迅速缩回右足,严词坚拒:「不必!」
王岫执针的手愣在空中,一抬头,看见郑思霏警戒的神色,顿时了然,神色自若地收针:「……还是怕我来历不明,不安好心吗?也罢,倒省了我一层功夫。」
他收了针,却换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掌心:「不过,练武的人别用寻常伤药,盒里的伤药是我师门秘传,要是不安心,可以先拿猫狗试试。」
郑思霏看着他递来的药盒皱眉,没有伸手去拿。「怎麽试?难不成也折了牠们的脚?」
「看兄台的应敌功夫,手底下不像是没沾过血腥;」王岫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瞅着她,似笑非笑:「对人能狠心,对畜牲倒不忍心了?」
「猫狗何辜?没有必要。」对於他的讽刺,郑思霏不为所动。「大夫的药,大可留给更需要的人。」
「对我而言,不论是猫是狗是人,哪个受了伤,就该把药给谁。」王岫也不发怒,再看了郑思霏一眼,迳自把药盒放在她身边,朗朗一笑:「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我这就要走了,咱们折腾这大半夜,连兄台的名字都还不晓得,好像说不过去?」
虽看不出这人有没有恶意,不过,她在外行走的身分也不是秘密,直说无妨。郑思霏一笑,拱手为谢:「连名字都不告诉大夫,确实说不过去。在下双飞,朱雀南宫族卫。」
「哦?」不知为何,在她自报名号时,王岫的眼神颇有所思:「这样吧,我还要在京师待上一阵子,改日登门再访,给你看看伤,到时候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上南宫家的人一面?」
郑思霏忍不住放声一笑:「想见南宫家的人吗?比起要我引荐醉华阴的师姊妹们,这倒是容易得多!」
***
巳时,剑寒在宅子里等到了少主。他难得看见自家少主的神色这样温煦。
「他被送往哪里去?」
「奉少主令,探子只跟不追,雷霆门派来的人护送厉天霄一路北行;不知是与金岳会合,还是去找厉厄。」
「无所谓。总之,他们很快就知道要再找上门来。」王云生轻笑,随手捧起茶盏,掌心一刺,他这才想自己手中的软刃未卸。
这软刃,是他儿时贪玩,偶然从邵夫人房中翻出来的物事。邵夫人没有生气,反倒将用法和诀窍都细心传授给他,还教了他几套基础心法。那时的他身子还孱弱,这柄易藏难防的近身兵刃,正合他自保。
然而,邵夫人从没有跟他提过这是什麽。什麽金阳白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今天,那个女人的迷术对他自然没有用,他只是顺着她所说的话接了下去。不过,秘门勾陈已在江湖绝迹多年,如果他伪作勾陈传人,倒是一个很难被拆穿的身分。
反正,竟连她也不认得自己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认得出他来?
王云生解下掌中兵刃,再取出贴身收在怀里的羊脂白玉簪,一同抛上桌,自嘲一笑。
「去找季堂主来,说我有事请教。」
陌上艳(2)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