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坐在下首的严霜伶和蒙着面纱的严霜芊,只能相视苦笑,只敢斟茶来喝,不敢多说话。
严晚织倒像是心情极好,虽也不说话,但居然轻声哼着小曲!忽然,严晚英召来侍儿,指着被她一个人吃空了的四色点心大盘:「再拿两盘来!」
当侍儿瞪大双眼把空盘端走後,严晚织终於说话了。
「师妹,这样吃下去,会胖的。」
「多练几趟掌就消食了,今日我若不好好吃点东西,解不了恨!」严晚英恨得牙痒:「那死家伙究竟浪荡去哪了?!居然没回南宫宅里!我的翠驹──」
想到跟了自己近十年的翠驹就这样无声无息不知所踪,她着实心疼。
「那还不简单?待会见了晚柔师姊,不就有了翠驹和姊夫的下落?」严晚织轻轻一笑:「我看,师妹你不是怕翠驹回不来,而是多年没见晚柔师姊,心里紧张吧?」
心事被说破,严晚英艳容一红,撇过脸去。
「师妹,你别忘了师父说过什麽,那些事情,过了就别再提。」
「可是,我就是讨厌他骗走了阿柔师姊!本来,师姊和南宫师兄是多好的一对……」说着说着,严晚英的眼圈竟微微红了。
「那是你看着好,人家晚柔师姊觉得穆族长更好。啊!你看!」严晚织笑着指向绣屏外,那边正走出一对衣着甚是搭衬的男女,後头跟着两名乳母,各抱了一个娃儿。纵使远远看去,也能感到那紫裳男子的儒雅风采。
主人一出,满场演奏也就停了下来,众宾交喝声大作。
「是南宫师兄和嫂子!咦?」
嘈杂喜悦的气氛中,只见南宫颉带了紫衣华裳的雍容妻子入座後,自己却不坐下,而是回过身去,又迎出了一名清雅脱俗的盛妆丽人!
那丽人髻垂粉红流苏坠,步履轻扬如羽。随着她的婀娜步伐,流苏碎珠飞也似地逸散风中,衬在她端美的面容旁,流彩四溢,却一点也不显轻佻;一身月白绸,缎上绣着嫣红含苞的花骨朵,竟是娇羞如新嫁娘。
顿时,满场俱寂。离那浅笑丽人近些的,连大气都不敢稍喘。
那丽人身後,紧接着跟出一对玉雪可爱,红衣灿灿的小儿女,一看便知她已为人母,然而,岁月却那样眷顾她,居然将她少妇的面貌雕润得愈发圣洁,把她一双杏子星眸淬炼得更加耀目!
已有人忍不住细声惊喊:「天啊!是醉华阴严晚柔!她怎不是坐在绣屏後?!」
南宫颉俊容甚是傲然,极为喜悦,竟引白衣丽人和那对孩子坐到主桌的下首,众人一时倒抽了口气,瞬间只觉南宫颉恐怕要不顾礼法地坐在她身边了!
幸好,惊世骇俗的事没有发生。南宫颉只是对那女子浅浅微笑,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妻子身边,低声对脸色难看的岳丈说了几句话,不晓得说了些什麽,语毕,秦祭酒的脸色才缓了下来,也朝那白衣丽人颔首示意。
「是柔师姊!」严晚英痴痴盯着盛装娇丽的严晚柔,她这样和南宫颉站在一起,怎能依然那样登对?她双眸泛泪,不自觉已站了起来:「三师姊你看,他们还是那样,璧人成双!」
严晚织不像严晚英那样率真无邪,已注意到秦秀美丽面庞上一闪而逝的阴暗,於是,她不动声色蹙了一下眉:「啧,南宫师兄……太不应该。」
主桌坐定,南宫颉立刻起身,双手抱拳四面虚晃,以谢众宾。
「多谢诸位此来赴宴,今日不仅是小儿满月,南宫颉更要替这个十日前由郑庄救回来的孩儿祈福!众位皆知,我南宫氏祖上有训,须得侠义处世、善恶分明,自祖辈以来,忝为四圣神殿之首,往後由南宫颉掌理的日子,必定谨遵祖训,不敢有违!就如同南宫氏必将尽心尽力,以对待骨肉的态度抚育这名遗孤成人一样,对於所有公理正义,同样是人饥己饥、人溺己溺,尽我南宫氏棉薄之力!」
这段清朗激越的祝词,由南宫颉本就字正腔圆、柔缓雅致的嗓子诵开来,众宾只觉内心有如也被燃起了一把小小火焰,忍不住大声叫好,高昂的气氛很快就把方才开场时严晚柔突兀现身的暧昧给冲淡了。
接着,主桌几位长辈恭勉贺词已毕,喜乐再奏,热腾腾的菜肴迅速上桌,饮筵才正式热闹欢畅了起来。
席中,众人看得最多的自然是南宫颉那个紧握玉簪的骄儿,还有救自郑庄的小女娃,以及他从未公开露面的美貌娇妻;然而,举酒涌向主桌敬贺的众宾,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祝贺……而是想将姿容姝胜的严晚柔看得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