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凉而干燥,握住的时候能够分明的感觉到那些清瘦的骨骼和凸起的筋脉,形状漂亮,或许还很灵巧。
人虽然沉默,但不呆板。
连煜心想,他的烟是这个味道啊。
他不着边际的寻思了会儿,突然说,“你家不就在楼上么。”
陶乙的半张脸被烟头的火星照亮,语气平平,“就算我上去了,你也会在这儿等雨停不是吗。”
“你冷吗。”
“不冷。”
“真的不打算给我手机号?”
“暂时不打算。”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原以为流畅的谈话就此中断,雨声再次覆盖所有平静与不平静,当那密集的声响逐渐弱化下去,陶乙还没做好接下去的准备,他把燃尽的烟头拿下来,手指有几不可见的颤抖。
这次连煜发觉到了。
他说,“他早就死了。”
连煜眨了一下眼睛,“……irry.”
他没做声。连“没关系”也没说。
——今夜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雨停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外面打雷,没开灯的屋里被闪电照亮的时候他连忙打开灯,后背上全是冷汗。
陶乙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维特用爪子勾住他的裤腿爬到膝盖上,伸长脖子、耸动着鼻头凑上来闻他身上雨水的气味,陶乙按住它头顶,用一种消极的方式等待自己被撼动的内心安稳下来。
这种方式并非屡试不爽。它也有失效的时候。
他在房间里坐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维特是他身边唯一的活物,当他快要被某些不肯逝去的冰冷念头所覆盖的时候,总会想要伸手摸一摸猫毛,如果不这样做,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沉进海里去了。
十分钟后他觉得好一些了,去浴室潦草的冲了个澡,洗去身上湿冷的黏腻,换好干净衣服。做完这些他才发现已经过了他往日为自己规定的睡觉钟点,但转念一想,他现在已经是个不用上班的人了,那种生活被打乱的低落感多少减轻了些。
也许他可以试试不要活在框架里,像躺在床上把手脚随便伸展开,不用担心掉下去。
他就那么平躺着,身上搭着被角,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第二天他为自己定制了新的时刻表和备忘录,内容包括起床,健身,读书,做饭,去楼下帮工的时间;他还打算做回自己的老本行英文翻译,在招聘网上看到了联系方式就抄了便签贴在冰箱上。过惯了以效率为绝对标准的生活,就算没了工作他也不会显得颓废。
“你这人真的超有趣哎。”
夏皆本来还以为这个辞了工作的人会彻夜狂欢或者蒙着被子在家大睡三天,实际上陶乙和平时相比没多少显著的变化——他身上还是看不出什么大喜大悲,足以强烈体现的兴奋或失落,她很好奇,“你这种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陶乙正帮她搬飘窗里摆放的盆栽,声音时断时续,“失恋,拆散两棵必须彼此纠缠才能生长的植物,让他们分别变成大树。”
夏皆点头称是。
三天后苏利休的明信片寄来了,傍晚时分被辖区邮递员送到家门口;临近七月天气闷热,陶乙正紧闭房门在空调房里看电影,隐约听见有人往门上的信箱里塞东西的声音,他很多年没听过这种声音了,因此格外敏感。等脚步声离去他打开门,屋外热意汹涌,他从晒得发烫的信箱缝隙里抠出一张明信片来,映着黄昏时红彤彤的日光看了看正反面,上面什么都没写,陶乙却能一下子猜到他的主人是谁。
邮戳来自相当遥远的地方,遥远到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难以涉足,现在属于那里的东西却躺在他手心里。
寄一张明信片需要一个星期跨越千山万水,说一句话只需要几秒钟就能传进耳朵,而人们往往更喜爱前者,果然还是因为时间和距离所承载的意义吧。
那一个人要花多少时间、跨过多远的距离,才能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去?
太阳落山时气温才有稍稍滑落的感觉,他关了空调把窗户统统打开,刚走到阳台,脚底踩在吸收了一天阳光的地砖上,烫得他倒吸一口气,身子歪了歪,正好看到站在楼下的人。
那人冲他吹了声口哨,没有挑衅的意思,兴许仅仅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陶乙面不改色,姑且算是友好,“嗨。”
“嗨。”连煜也还是那张臭脸,“你在干嘛。”
陶乙觉得很莫名,对方的口吻说质问也算不上质问,他忍不住笑了声,“没事做啊。你呢。”
“哦。”连煜仰着头,“我来看你。”
他们隔着一个阳台,好像也不算多远。
连煜站在楼下,一只手就垂在身侧,有刺青的另一只放口袋里,仿佛对万般事物都提不起兴致、懒洋洋的抬眼望着阳台上的人,有点像学生时代那些头脑简单只会耍酷的小男生,佯装满不在乎,眼神却专注得近乎虔诚;但他面无表情得特别真实,不带一丁点儿装腔作势,好像陶乙不下来他就不打算走似的。
非要陶乙谈谈他对连煜的看法,他倒是不觉得这孩子讨厌。说他莽撞不懂事,他却明白给人留余地,要知道“侵犯”和“靠近”最大的区别莫过于保持距离,他看上去还在试探并观望着陶乙的态度,还在这个过程中摸索对方的性格。
可是他又有点儿心急。这点陶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