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苯猜给你**法效果不错。”太子歪着头打量被捆得密不透风的林简,随手抖了抖藤蔓,声音轻柔:“还有感觉吗?”
林简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张轻松自在的脸,嘴唇在不受控制的抽搐,渐渐有混杂着鲜血的唾沫从嘴角溢出,最后滴到他已经僵死如朽木的胸膛上。刚发觉寒气的那一瞬间,林简已经及时反应了过来咬住了自己舌尖,幻想着人体至阳的鲜血能稍微阻碍寒气蔓延的进程。但这种法术的性质似乎格外的诡异,就在太子问话这短短几秒内,他就连舌尖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伊到底想干甚么?”所幸他还能说话,只是肿大的舌头已经运转不灵了。
太子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仰头望着暮光中暗淡而高耸的穹顶,浑若无事的自言自语:“这里是皇室的古老相传的图书室,所谓的‘天子七略’之一,存着帝国各地的来往文书,朝政私密。若是在帝制改革前,无旨而擅入此处,都是要以大不敬之罪腰斩的,算得上皇宫里一等一的机要之地。不过这么多年来日新月异,这种老旧的资料库,也就被人忘在脑后了。”
他略微侧过苍白而清秀的脸,朝林简微微一笑。
“不过也幸好被人忘在了脑后,否则我地事情还要麻烦很多。自古皇室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七略当然也不仅仅是七略。这里空间又大,隐秘性又强,还有无数的杂书小道随时可供参阅,如果仅仅是做个图书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林简身上移开,滴溜溜地开始打量四周沉默而古旧的石墙,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最后简直终于忍耐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他的语气愉悦到了极点:
“天子七略四库,能读的书又有多少?与其白白堆着积灰,不如发挥更大的效用——大概先代的皇帝就是这么个想法。所以也不知是哪位祖宗远见卓识,干脆就把这样机密的地方做了另外的用途,比如……”
太子伸手打了个响指,一本古旧而破烂的线装书呼啦啦从书架中飞出,旋转着扑到了林简的面前。他眯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勉力看清了书皮上几个笔力遒劲的墨写大字:《上清玉方》。
玉方者,言求道养生之事。
林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变成了石头,正沉甸甸的在胸腔里猛烈晃荡,每一次震荡都把僵硬麻木的肋骨与肌肉磨得发痛。
“你想……”他的喉咙干得冒烟。
“这些东西是几十年前搜集的,现在都算作怪力乱神了,没被丢掉的原因大概是保护遗迹。”太子挥手将那本破烂的道书送归位,语气悠然:“既然是怪力乱神,也就不会有人再来搭理这些闲书。更不用说这些闲书也实在荒诞不经,引人发笑。譬如林先生看的那本什么上林玉方,竟记载说七略的方位不是工部官员拟定的,而是皇帝听了一个野狐禅道士的鼓吹。那道士的说法也甚是可笑,要在整个皇宫露天处摆满玉盘,一昼夜后再逐个检视,承接露水最多的地方,的选址……林先生,这是不是很荒谬可笑?”
林简呆呆的看着他,大脑中有无数念头纷至沓来熙熙攘攘,却又如烟花般逐一破灭,最后他空白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旋转不休,如同灯塔一样灼灼发光。
“但求白玉盘,滴得仙人露……”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要成仙。”
太子眯紧了狭长的眼睛,从背光的阴影中睥睨了他一眼,眼神高深莫测。
“很敏锐。”他淡然道,“不过敏锐得太迟了……好了,主菜该上桌了。”
他伸手击掌,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回荡。几秒钟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次响起,有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形出现在书架与书架的回廊间,缓缓朝林简与太子聚拢。太子第二次击掌,随着掌声天花板上无数吊灯接连亮起,将昏暗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无数沉默的人围绕在他们身侧,低垂着一张张僵直麻木而面无表情的脸。林简竭力转动着眼珠,试图调转角度看清这些傀儡一样的活死人的面容。突然之间,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子稍高的傀儡,然后瞬间恐怖如火焰一样直窜而上,眼珠几乎生生瞪了出来。
那是江飚的脸!
如果不是被法术麻木,大概他现在会在愤怒与惊恐下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饶是如此,林简的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了:“……你干了什么?!”
苍白而瘦弱的罪魁祸首淡淡一笑,丝毫没把他的愤怒放在心上:“这是苯猜的法术。”他漫不经心的说,“据说可以媲美高级的神经毒剂,只要沾染到一点就能失去自主意识任人摆布。不过放心,我留着他们还有大用,自然不会蠢到下什么黑手……而且这种法术的时效也不长。不过——”
太子微微蹙眉:“人好像还没到齐?”
他仰头四望,想在一个个低垂着头颅的傀儡中找到那个漏网之鱼,但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一声尖叫已经划破了室内的寂静。而后长廊处沙沙声响,几十根碧绿藤蔓当空舞滑过地板,将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包裹掷到了两人脚前,砸得地板轰隆闷响。那个纠缠复杂的藤球在地板上翻滚了片刻,挣扎着开始蠕动起伏,片刻后嗤啦一声汁液四溅,萧振衣涨得通红的脸钻出了藤蔓的间隙,挣动着大口喘气。他在空中挣动脖子,仰头一眼瞥到了林简麻木的脸,立刻惊叫出声:“是你!”叫完后就地一滚,又望到了一张苍白悠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