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过几句话,他猛然起身,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大步流星的出去。
宫门口的马车急速而来,嬴政心里阵阵不安,马匹一阵嘶鸣后停下,他伸出手去掀开车帘,竟有些抖。他深吸一口气,哗地掀起。
车里的人蜷缩成一团,在单薄破败的单衣下瑟瑟的发抖,长发蓬乱,白净的脸上青紫斑斑。口中意义不明的呻吟,似噩梦,似惊吓。
嬴政眼中瞬间模糊起来,捏紧的拳头上暴起青筋。张开手臂抱起他,那人挣扎着低声喊,嘶哑而悲怆。
嬴政轻轻抚着他的脸颊:“阿离,是我,是我。我是政,你别怕。”
高渐离愣了片刻,不自已的低泣:“我,我……”紧绷太久的神经骤然断掉,高渐离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就失去意识。
姬丹进寝殿的时候,看见嬴政用汤匙耐心的喂药,怀里的人紧锁着眉闷声呻吟,立时如五雷轰顶,僵了片刻,他还是讥笑道:“你果真还是放不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恭喜恭喜。”
嬴政放下怀里的人,转过头后,眼神杀气凛凛:“到此为止。我也不用做戏了。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姬丹冷笑道:“你不想听听,高渐离这半年来是怎么过的么?他必然不会跟你说,这世界上知道的只怕就我一个人了。”
嬴政上前捏着他的脖子:“你还真是不怕死,我给了你机会,是你不走,阿离受的伤,本想让你百倍偿还,可如今,念在你伺候了我这么久,就单单让你尝尝盲目之苦。”说着伸手掠过一只瓷瓶,拇指扣开瓶塞,尽数灌进姬丹喉中。
姬丹不怒反笑:“好,好,你以为我还在意这条命么?政,我说过,我若不得,你也休想,莫要后悔。”说完大笑着出了寝殿。
嬴政闭了眼,心里略略平复,若不是答应了一人,姬丹必诛。
姬丹跌跌撞撞出宫门时,不知是天色果真暗了,还是那药渐渐生效。灰蒙蒙一片。
只看着有人朝自己走过来,他摇摇头。又看了看。竟然是樊於期。姬丹素来心毒阴戾。时下自然清楚十分。一记手刀便劈向那人脖颈,却被樊於期挡住,将手臂轻轻拢到身后,抱在怀里。
“丹,跟我走吧。”樊於期低沉的声音在昏昏的视线里安定而稳妥。
姬丹对他极其厌恶:“滚,你敢背叛我?”
樊於期行动果决,抱起他塞进车里离开秦宫。一路上默然不语。
樊於期初为秦将,自是知晓,论权谋心机,姬丹断不是嬴政的对手,姬丹为情一叶障目,要保他不死,与嬴政相谋,是唯一的办法。
再者,事成,嬴政得高渐离,他得姬丹,两全其美。他自认,数十年后,姬丹对嬴政的情根定然淡去,他有的是时间,得到他的心。即便无心,能日日相守,也好……
樊於期看了看被桎梏着的绝美男人,抬头一扫车外浩高辽远的天地,心里一阵松软,忍不住低了头擒住那人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六、情字劫
秦宫,灯火曳曳,雪亮的榻上,人蜷成一团,睡梦里紧紧地咬着唇呜呜咽咽,三天还未醒,额眉紧锁的帝王生平第一次心里细细索索的疼,就像曾经吹过曲子的叶片一丝丝的拉割,叶齿扯着血肉来来回回。
寝殿的门口,跪着一排背着药箱的医官,额上冷汗涔涔,君上发过话,三天人若还不醒,他们一个也别想见到第四天的太阳。
月渐西沉,更漏咝咝,凌迟着人的神经。已经有人惊吓过度昏死过去。
“我……去打酒……你回来了,记得……带山鸡……”怀里的人居然说起话,嬴政连伸手去端药碗的手指都有些抖,长长地舒口气,挥退殿里的人。
高渐离昏睡了许久,浑然不知周围斗转星移。嬴政在耳边说了百十遍才微微放平一颗心,咽了憋在口中许久的参汤,才呐呐着问:“政……这是哪儿?”
嬴政看着双目空蒙无焦的人,才缓缓道:“这里是秦宫,我私下派人查了半年,才把你从燕国带回来。”
高渐离肩膀往被子里缩了缩,脸上瞬间退了血色,嬴政握上他的手:“别怕,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我会保护你的。”
高渐离微微摇摇头,密长的眼睫上慢慢挂上泪水:“姬丹让荆轲来杀你,你既是好好的,那他呢?”
嬴政沉寂片刻,沉声道:“你也想他活着我死了么?”
高渐离抿了抿唇,有些不忍,摸到嬴政的手:“不,你救过我,放我和荆轲走,我很感激,他也很感激,可是,樊於期于他有恩,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不得已才……”
嬴政唇角浮动,声音却冷冷:“我没来得及阻止,蒙将军搭箭射了他,一箭封喉。可你知道,我也不想他死,因为我不想你伤心。可是……对不起……”
高渐离苍白的唇翕动着,久久不语,嬴政提了提他身上的锦被,声音听上去悲伤沉痛:“我知道你难过,我会以诸侯之礼好好葬了他,来日我带你去看他,我也会杀了姬丹给他报仇。”
死了……果真死了么?高渐离静静地许久未动,眼都不曾眨一下,突地一侧身,白的亮眼的榻上,一篷血红。
嬴政扔了手里的碗,慌乱着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阿离,你别……好好活着,我陪着你不好么?”
高渐离死死地咬着唇,阖目缩着身子在被子里,如同一只柔软的蜗牛。嬴政咬咬牙,脸廓紧绷僵硬。却依旧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