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来啦,累了一天了吧,咦,这位是?”说话张罗的人是个中年男子,他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清朗的面上显出一丝疑惑来。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感觉眼睛一酸,慌忙别过头掩饰我此时的狼狈模样。
好不容易把差点儿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我才重新转过头。落雪面上有些忧色,但还是很快介绍道:“他便是凌雪,凌,这是沐灵舅舅。”
我强忍着泪意,看着那张与娘亲极为神似的脸,行了一个见长辈的礼:“舅舅。”
“你便是一直跟着姐姐的凌儿吗?你不是和落儿同胞所生么,怎的……”他惊喜地握上我的肩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看了看他,想着待会儿难免还要解释,干脆去了易容好了:“舅舅容凌雪先去洗个脸。”
“这……”他不解,我也没再说什么。就着屋里的温水将脸上的易容去了,露出了那张与落雪一般无二的面容来,只除了额上一抹红痕之外,再无其他不同。苏沐灵见了,微有些发愣,两个玉人儿站在一处,真是看得人赏心悦目,只可惜,今日才见到。
“我去着人准备房间……”
“与朕一间即可。”沉默了一路的轮尔突然道,“凌雪本来就是朕的王后,不必单备一间房。”我心头一惊,暗骂自己竟将这件事给忘了,对轮尔,我该怎么解释?
屋里的气氛变得微妙又僵硬,落雪被点了火,在军中练出来的老练和沉稳全然殆尽:“那是凌雪身不由已,被控制之后所为。凌雪真心爱的人是本王,应该和本王一间。”
我看着两个人一个“朕”一个“本王”地较上了劲儿,有些无奈,苏沐灵也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头雾水,愕然至极。我无视轮尔和落雪一边擦枪走火地对视,一边又可怜兮兮地看我的表情,道:“舅舅,为我单独准备一间便好。”
不管墨的事情最后会如何解决,不管我到底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控制,还是一时犹豫作出了让我如今陷入两难的决定,我都必须好好面对他们两个人。
他们也怕把我惹急了又连夜跑走,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时瞪对方一眼,弄得屋里火药味极重。
“各位,这是怎么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门口站着男男女女一大帮人,为首的那人被身边的两个少男少女扶着。我看见他,他的目光也如鹰一般扫向了我。
“你是……凌雪?”
作者有话要说:
☆、诉情
苏清如见到我,一开始还未怎么的,自然地招呼大家入座,自然地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坐下,使得我身边的两只狼无从下手。但是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夹菜给我,夹着夹着,竟渐渐老泪纵横,惊得桌上一家老小都手足无措。
“外公……”我轻声唤他,从小厮手中接过布巾帮他擦泪,他却抓着我的手越发泣不成声。
我知道无论是母亲的离开,还是我的四处飘零,都是他作为一个长辈的痛处。如果不是这一次机缘巧合来了江南,或许这辈子,我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家住何处,而我们的缘分,也终止于十四岁那一年不算愉快的见面。
桌上有几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少男少女,有的年纪大些约二十五六,年纪小的十五六,此时看着我的眼神都有些变味。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姑姑的儿子,那个云落雪登门的时候,祖父并没有这么伤心?他们不知我是从小跟着娘亲流落民间,不像落雪身在皇宫,儿时时常能见。
“外公,难得凌雪回来,您不要这么伤心,要开心才是啊。”苏沐灵安慰道。
外公擦了擦眼泪,慈爱地看着我:“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待会儿吃完饭,你好好同我讲。看看你,这么瘦,多吃点菜。”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似乎只看得见我一个,桌上那些身份高贵的客人,还有家中亲近无比的亲人,都已经被忽略。沉浸在这样的温情里,连墨都很安静。
我和外公长谈了半宿,从小时候与娘亲共同生活的一点一滴,到进宫以后发生的纷扰离合,都细细地讲与他听。说到高兴的时候,他会陪着我笑,说道难过的时候,他就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自从娘亲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感受到亲情。
他毕竟也老了,说了半宿的话,也累了。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帮他整好床铺,我才悄悄退出他的卧室。
夜已深,蝉鸣渐悄。我抬起头,发现今天的月亮是圆的。离京的那天是初四的晚上,我以为过了很久,没想到才小半个月的功夫。
在院子里漫步,寻了一个小凉亭坐下赏月,突然听见有幽雅的琴声传来,飘飘渺渺,欲语还休,时连时断,幽幽咽咽。我听得入了神,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接近。直到从背后被拦腰抱住,不算陌生的气息靠近我的耳边。
“凌儿……”我听得这声音,知道是轮尔,心下一惊,连忙推拒,他却死不撒手,将我困在怀里,“不要逃!不要逃……求求你……”
“轮尔,我——”
“你向来叫我紫阁,你忘了吗?我已经娶了你,我不能也不愿意退货的。”他突然拿出我以前的话来压我,我有些无措,那些话的确是出自我口,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落雪,但是那是我说过的话,我就必须负责任解释。
“对不起,轮尔,如果我再留在你的身边,我会更对不起你。”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