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你那些表哥表弟从小儿没少享福,你和落雪难得回来一趟,这么见外,叫我们面子上也过不去啊。”他嗔怪两句,突然将落雪也叫过来,“落雪也一同去泡泡。”
落雪看我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没有拒绝舅舅的好意,便和我一前一后,一起去了药池。
这一路不算长,却好像走了很久。我能够听见身后落雪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沉默,一种说不出来的沉寂感弥漫在我们之间。好想有人来打破这种寂静,但是偏偏墨如同睡着了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儿便是了,两位少……王爷请,衣物会备好,放在隔间。”
小厮说完就走了,他的声音消失,就像抽走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水分,使得这种紧张感变得如同实质,让人窒息。
“落雪,对不……”我的声音有些哑,想为方才的事情道歉,那个“起”字却堵在了嗓子眼儿,怎么也蹦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信我,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凌……”他微颤着双手,轻轻搂住我的腰,贴着我的衣物因为药池的潮气变得有些湿。落雪将头搁在了我的肩头,我听见他的声音鼓动耳膜,这么近:“我是担心清哥,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比你还要重要。他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我还没有原谅他,他伤害你,便是对我最残忍的伤害。”
“落雪……”我潜意识里仍是害怕,怕他一转眼又重演那夜辰乾殿中的旖旎,怕他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将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我想尝试着面对我们的未来,“我们说过,任何诅咒,任何预言都不能分开我们。我也说过,只要你一直不放开我,我就是死了,也会赖在你的身边。落雪,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承诺需要勇气,而承诺亦能带来勇气,哪怕只是因为一瞬间的冲动,彼此承诺了一生,也是一生坚持下去的力量。
坦诚地面对彼此,我们在雾气迷蒙的药池里紧紧相拥。用手指和唇膜拜彼此的每一寸肌肤,留下承诺的印记。
墨闭着眼睛,却勾起了嘴角,在这样的时间里,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妖冶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凝雪坐在回东山的车辇上,默默看着手中四块玉珏的变化,突然墨珏的光彩变得柔和,与重新放出光芒的玉珏两两辉映,美不胜收,他看得有些痴了。
第二天,我们三人便轻装上路了。答应了外公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见他,才总算让他撒了手放我们走。渡了云江一路向北,又将是什么在京城等我们?不经意回头,看见了落雪犀锐如刀的身形,安心许多,这个傲骨卓然的少年,此时是全然属于我的落雪。
…………“爹——爹!爹!你们放开我爹!放开!!”少年死死地拽着正值壮年便早早花白了头发的父亲,宫中传来消息的时候,父亲正在教他家传轻功的最后一式,转眼间,家姐成为作乱犯上的刺客的消息仿佛晴天霹雳,让父子两人,不,应该是整个易侯府都惊呆了。
诏书刚刚下达,朝廷的官吏便逼着易侯脱去了丝绸的外袍,套上了枷锁镣铐,封锁了整个易侯府,派官兵严加看守。此时正是押易侯上京的时间,却被笑澜拼命拉住。
“爹……不要走……”
“澜儿,你放手,让爹进京,好好问问你姐姐,爹会没事的,咱们易家……出不了叛贼。在家代爹爹照顾好娘和祖母,爹不在,你就是这家里的顶梁柱。爹能放心的,对不对?”易侯老泪纵横,自从笑茹被选定为太子妃,他易侯失去了天资聪颖的长子,次子好不容易医好了身体,好容易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却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女儿竟又出了事情。
易家是前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此生才遭到这样的对待吗?
他被押解的官吏拉出重门,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门,心中酸楚,比之笑倾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不知该向谁发问,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探监
快马加鞭赶到京城,风尘仆仆地奔赴宫中。我们虽然相信易家人,却不能够信口评断谁有罪谁无罪。易侯的待遇问题还好说,但是如果笑茹的罪坐实了,想要再翻身就没有可能了。
我和落雪一起回到京城,却没有太多说话的立场。云清雪让我去北国和亲的那一天,就几乎已经断绝了我所有的退路。烧粮草的罪名还没有洗刷干净,背义叛国的流言还没有平息。上次回来,我是以北国王后的名义出现在云清雪的婚宴上,而这一次,我却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在图云的朝堂提出自己的观点。
“落雪,这次只能拜托你了。”
“放心,我会跟皇上说,让他暂时不要这么轻易地下决定,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先和笑茹见上一面?”
他想得比我周到,这件刺杀事件其中的关节,只有本人最清楚了。小舅舅已经带了人去拦押解易侯爷的队伍,让他好少受些委屈。送了落雪去上朝,我便和福伯小黄留在府里等消息。
若单纯是笑茹的报复,倒霉的也就只有笑茹,但是如果被判作了谋逆,牵涉到的就不只是一个易家。当时白素素和江一鹤想害的人是我,只是笑倾为我挡了,这才殒逝……对了,江一鹤去哪儿了?
之前也没注意到,江一鹤似乎很早就离